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宫千竹已经靠在榻上睡着了,案上烛火已灭,淡淡皎白的月光穿过青竹帘照进来,挥洒在低矮的竹榻上,她睡得安静又沉寂。

忽然一阵妖风袭来,层层绿纱轻盈纷飞,青竹帘啷啷作响,发出空灵虚幻的撞击声,放在枕头边的古书也被吹得狂乱翻开。

那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她卧在榻上安静熟睡的模样,径直走到榻前,拿起她的左手摊开一看,白皙纤长的手指上伤口乌黑发青,隐隐透着煞气。

他皱了皱眉,心头涌起淡淡的浮火,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他。

他拿起放在她枕边那本陈旧医书,只略略翻了一遍便熟记于心,在榻沿上坐下,将她身上盖着的薄被掀开,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起来。

宫千竹长发低垂,双目轻闭,神态十分安详,似是还在睡梦中一样,没有知觉任他摆弄。

扶着她肩膀的双手落到她腰间衣带上,轻轻一勾衣衫滑落,只剩里面一件小衣,他将她流泻满身的长发尽数挽到身前,看着她白皙如玉的背部,眼中专注无杂念,指间掐着一枚仙气凝成的纤长银针,回忆着方才医书上所绘,迅速扎入她背上琵琶骨下一处大穴,深入一寸有余,直直扎进了骨头里。

似是剧痛难忍,她发出一声难受的低吟,双目依旧紧闭,额头却渗出了细汗。

墨子离手微微一顿,手法轻而迅速地下针,银针一根接着一根扎下,不时还能听到银针入骨的轻微响声,慢慢白皙肌肤下开始泛出隐隐的青黑色,如烟如雾变幻莫测,煞气从背上被逼到左手中指,毒血从方才的伤口处流了出来,黑色煞气在空中慢慢缠绕升腾,最终消散无踪。

无数根银针同时被震出,接连落到榻上,化为点点冰蓝仙光消散,他一把接住软软倒下的她,衣袖拭去她额头上淋漓的汗水,再轻手轻脚地替她穿好衣服。

拿起她左手一看,中指的乌黑毒素已经消退了不少,伤口边缘有些浮肿发白。

他微微皱了皱眉,依旧没有放松的神色,针灸的办法只能暂时缓解毒性,煞气没办法从她体内完全根除,最多不过能拖延些时日罢了。

他看着怀中人慢慢褪去难受的神色,呼吸变得绵长安稳,略微有些恍神,或许她能安安静静待在他怀里,只有在这种时候了。

怕她心有芥蒂不肯回九歌,他特意改了海上航线,施法布下幻境,书信通知五药仙易容换装。世上哪有那么多隐世药仙,也只有她这么傻,当真会相信他的话。

雅竹轩早已经重修好了,今日若不是她归来,这里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住下。

若不是秉烛在船上说的那些话,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为她改变了这么多。

可是他已经变得这么好,为什么还是不行?

他低头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忍不住苦涩笑笑。

夜风带着淡淡清新的竹香吹了进来,绿纱层层叠叠翻飞,他抬起她瘦得有些硌手的下巴,看着那略显苍白的唇色,俯首吻了上去。

……

宫千竹醒来已是翌日清晨,刚一坐起身便觉得浑身舒爽,仿佛这些天来的劳累奔波全部消散得一干二净,她正奇怪着,昨天那位青衣童子已经站在外面来接她了。

她连忙应了一声,抬手碰了碰有些发麻的嘴唇,压下心中疑惑,下床快速地穿好衣服,简单地梳洗了下便跑了出去。

跟着青衣童子穿过一片茂密竹林,一出林子便看见墨子离正坐在石桌旁下棋,茶香袅袅升起,一片竹叶轻轻地飘落下来。

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那片竹叶落到石桌上似乎变成了一片粉嫩桃花,她一诧,正想定眼看清楚,正专注下棋的墨子离忽然迅速将那片竹叶(桃花?)收入袖中,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棋局。

她疑惑不已地抓了抓头发,上前在他对面坐下,四周张望了一圈,“秉烛呢?”

“在懒床。”他眼也不抬,冷冷淡淡地答。那丫头昨天抱着被子哭了一晚上,现在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打死也不肯出来见人。

她被他的冷淡态度吓到了,讪讪地应了一声,也不再多问什么了,只好坐在原处等待着药仙和凤连城出来,心里暗自奇怪着今天怎么见到他脸就开始发热。


状态提示:情深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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