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丫鬟从廊下下来,见着那洞庭轩中隐在一片荫凉中,檐下暗暗沉沉。廊下皆悬了大红灯笼,阴阴发着红光。那小丫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院内静悄悄的,丝毫闻不出人的气息。那些个丫鬟私下里都在传着二奶奶虽长得柔弱,实际上却是迷惑人心的妖怪。之前的少爷让她迷惑了,现在的老爷爷让她迷得团团转,甚至是落得丢了性命。
夜风呼啦一吹,将廊下的灯笼吹的一晃,灯火摇晃中更显诡异。那小丫鬟腿打着哆嗦,一步一步移到门前,抬手敲了瞧门。不多时,便有一与她着了同色衣裙的丫鬟开了门。她朝里面一望,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是点了几根烛,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的而已。朝南的里屋中,远远可瞧得见其中。那大展的铜镜里映出二奶奶苍白的一张脸,显出了一股别样的美。
那小丫鬟呼哧一声,忙道:“夫人说了,让二奶奶前去大厅有要事相商。”
“劳烦姑娘前去回话,就说胭脂即刻就到。”她的声音清婉柔滑,仿若是细雨绵绵之音,柔柔的滑进心中。
小婢女怔怔的往里瞧了片刻,突然回过神来自己还要前去楚氏那里回话。匆匆行了一礼一溜烟就跑远了。心下却是纳闷,这二奶奶虽生了一张漂亮的脸,却不似那些个狐媚子的妖媚像。即便就这样背对着她讲话,都是极其温和呢。
这样的人怎么会起了杀心杀了老爷呢?
轻罗将门关上,长叹一口气慢慢踱至胭脂身边,拿起桌上摆着的羊角梳轻柔的梳着,眸中的神色却是将她心中所想暴露了出来。胭脂倒是不在意,抬手握住了轻罗的手轻声说道:“轻罗,是姐姐对不起了。我必须要去,这一切起因都在我身上,若是我不做反抗,也会落得如此后果。陈公子那人极好,我若是有个万一,你以后就跟在他身边吧。”
轻罗使劲的摇了摇头,将胭脂的收握得更紧。胭脂拍了拍轻罗的手背安慰道:“那时将你留在西墙才是最好的选择,也不用受着这份苦。”
胭脂目光亮如星辰,却是异常漂亮。她理了理耳边的发,微微一笑道:“轻罗,你就在屋里等我,不许跟着我出门。”
轻罗抬眼瞧了瞧胭脂,只觉她眉宇间竟是无尽的寂寥与落寞,心下微微担心起来。只是紧拽了她的手不敢松开。这柳府里里外外都是充满了她想不到的东西,万万不可让她再犯险了。
今晚的胭脂做了细致的打扮,浓密的黑发挽了个垂花髻,添上了些珍贵的宝石做饰全然不似往日素净的打扮。她抬了手抚了抚鬓角问道:“轻罗可觉得我美吗?”
轻罗点了点头,心中明了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这样打扮自己,不由悲从心中来。“轻罗答应我,留在洞庭轩内,不要让我担心。”
轻罗心中思潮翻涌,眼泪在眼中滚来滚去,几欲夺眶而出。
外头小丫鬟匆匆跑进屋来,施了个礼忙道:“二奶奶来了。”那靠在榻上的楚氏猛然一惊,抬眼已见着丫鬟掀了洒帘,胭脂着了一身藕色的宽袍衣袖,上绣着大片的梅枝图。她盈盈的对着其上的楚氏行了一礼退至一旁。厅中的客椅上坐满了人,皆是族中的长老赶来处理柳洵的身后事的。
楚氏正了正身子,缓缓开口道:“族中长老们,来人便就是新娶的二太太了。”瞧得出来,楚氏的眼睛还是肿着的,料想是哭了很久,见着胭脂不由得眼眶中又重新蓄满了眼泪,哽咽道:“老爷子身前可是爱极了这孩子,每日必去那洞庭轩,让我这做夫人看在眼里都觉艳羡。如今老爷不在了,可如何是好啊!”
胭脂身子一震,却是不知自己应如何作何反应才是。那些个族中长老不由得议论道,这新晋府中的二奶奶,可怎是这般冷淡性子。自己夫君已死,怎可哭不出来?难道其中有鬼?早就听闻了这新晋的二奶奶长了一张狐媚子样,心中更加不快道。
“慕容氏,你且说说,柳老爷一死你可是满意的很了!瞧瞧这样子……。”那长老气的发抖,指着胭脂逼问道。
“胭脂不明长老意思。胭脂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什么,我就知道如今你可是欢喜的很了。”那长老将胭脂的话截住,只是怒道。胭脂只得垂首不语。
柳家老爷子才去世不久,甚至是身子还未安放。还需得请庙里面的和尚到府里面来念经,这么多的事情都还未办好,倒是先迎来了柳家族中之人。陈宣方才安顿好族中的女眷,回到厅中见着胭脂,不由得呼吸一窒,连忙踏进屋里面去。
凡是高门府院的老爷死后皆有一传统,这么一想陈宣不由觉得太阳穴上的青筋直冒。见着方才出去不久的陈宣回来,抬眉意味深长一笑。他竟这般舍不得这丫头受一点苦,那她可就要看看了,这番劫可是让胭脂这丫头逃的过去不?
“慕容氏,你可是备好了之后的一切事宜了?”那为首的长老低垂了眼睛,直愣愣的望着胭脂问道。
陈宣一惊,朝那道倩影看过去。只见她点了点头,微微垂着眼睛,面上的神情让人看不清楚,只知道露出不由明说的悲辛之意。那长老欣慰的点了点头,声调极其缓然:“果真是没让我们失望。柳家以后会记着你的,将你记在族谱之上为你求得一个好名声。”
胭脂心下清楚的很,面对自己的是什么。乍然一听,心中还是不免微微一瑟,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陈宣,见他也正望着自己,不由微微一笑。眸中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