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周边栽了新苇叶,青翠欲滴落在池面上,掀起一圈圈涟漪。四周皆是乱种蓬草,蓬松之际以隐约可瞧得见其中的风景独特。地上搁了青石,滑溜清晰如镜。胭脂渐渐熟悉水温,再在陈宣身上实属有些不符礼仪。
她原本攀着他的脖子不由的松开,有些羞怯的望了一眼陈宣。他那身碧衣大半已浸入水中,半个袍子浮在水面上。却已见着他已经冻得唇瓣发颤,面色苍白却仍一动不动将胭脂抱在怀中。
胭脂只觉今日发生的事实在是有些让她想不明白。尤为眼前这人,平日里谦谦有礼,对柳洵交待的事都完成的很好。她原以为陈公子这人与柳洵定是主仆情深。但今日所见,完全不似以往所想。
她不由得想要出声提醒道:“公子,还是将胭脂放下来吧。”
陈宣不说话,亦久久不动弹只是怔怔的望着她,似要将她直看进眼底去。那双眼里夹杂着许多东西括痛心,包括了许许多多复杂的情感。
同样也包括了与那人眼中一样的强烈的占有的情感。
胭脂只觉心中有着一丝慌乱,连身上的痛也失去了知觉,她慌忙别开了脸,竟是不知应该如何面对着谦谦有礼之人。陈玄意识到方才的无礼,神情一顿慌忙道歉,只是脸上却是可疑的飘过一抹红晕。
忽听见那新苇叶中传来几声微响,仿若是小鸟立在其上,扑闪了几下翅膀又飞起来了。陈宣眼眸一眯,轻声问道:“这会儿可是好些了?”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还是在努力保持镇静。
胭脂小心翼翼点了点头。陈宣将她抬的高了些,让她自己倚着那池岸边的方块石坐下。自己一人便轻点着周围的方石,跃上了岸。他理了理被水浸湿的袍子,脸色颇为有些沉重。他缓缓转了身子,只对胭脂道:“待会儿我让轻罗来接你。你且在这里先等着。轻罗接着你之后回洞庭轩去。若是谁来叫你,谁也不要应。”
她迟疑的点了点头,却仿若觉得有些不对。胭脂忽然明白过来,起了身子问道:“你要去哪儿,把我带上吧。我不能让你一人承担所有,毕竟这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才导致的这样。”
胭脂眼里渐渐浮现起朦胧的水气,语气中也尤带有些哽咽。她垂了头,心中最软弱的地方被戳重,只是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这一段意味不明的情感。他慢慢踱至面前,凝视着胭脂良久,方才抬了手揉揉她的长发道:“先等着,我都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话一落,胭脂再抬眼时就已见着那身碧衣的袍子往南墙那里去了。胭脂心上一空,颓然的坐在石上。彼时这后院却如阳春三月阳光,刚抽了新芽的新苇和其中的碧桃树已长了翠色鲜艳的叶子。那池中水幽幽,照得出来天上几朵薄云飘过。
轻罗不多久果然找来了这里,见着胭脂几步跑上前去,将她紧紧抱住,只恐她忽然失去。方才被那夫人房中的人叫了去,回到落梅院之时见着那番景象,顿时脑中轰然一声,便四处找着胭脂。
这时在围在落梅院外瞧热闹的的婆子丫鬟小厮中,一眉目清秀的孩子附在她耳边轻声告诉了她,才找了过来。后院,鲜少有人会有人找到这其中来。见着轻罗,胭脂憋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倾泻而出。
轻罗只是拍了拍胭脂的背,不由的打着手势告诉胭脂,管家让她们二人尽快回去才是最好。胭脂点了点头,背上仍是疼痛难忍。走一步都要嘶啦一口凉气,已是满额头的薄汗。落梅院是必须要远离,轻罗带着胭脂从小路返回到洞庭轩中。
陈宣负手而立望着那落梅院中匆匆进去的小丫鬟,片刻之后惊惶之声顿起,捂着嘴巴匆匆从屋里跑出来朝那凤羽轩中而去。他沉吟了片刻,对着身后的人说道:“如今可是满了你的心意了。柳家老爷已死,你的心腹大患已经除去。”
杨柳依依深处隐者以着华服的女人,眉目之间闪出流光溢彩。她轻轻掩着嘴轻轻笑道:“果然不负我的期待。陈宣,你果然是个做大事之人,亲生父亲啊,亲生父亲啊。哈哈……我就是要让他在阴间都不得好活。”楚氏笑着走远,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陈宣。
不多刻,便有小丫鬟找着楚氏,扑通一声跪下告诉了老爷去世的消息。楚氏立马厉声骂道:“小丫头,说的是什么话。老爷怎么会有事,明明方才都是好好的!”
那小丫鬟惊了片刻,却又立马回过神来,只说道:“夫人且随奴婢来吧。”
楚氏几步上前,命了身后的丫鬟跟上。院中一围了许多的丫鬟婆子却又是不敢入内。见着楚死,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楚氏面上露出焦灼之意,抬起脚来跨进门槛。那小丫鬟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见着楚氏不由的瑟缩的更加厉害。
楚氏抬起一脚踢过去,大骂道:“死丫头,让你怎么照顾老爷的?”
“奴婢不敢,奴婢没有。奴婢只是……。”那小丫鬟眸中含泪,上下牙齿不由的打颤。
“好了,给我滚出去。”楚氏打断她的话,朝那门帘后面一望,见着大滩的血仍残留在地上。那柳洵已被小厮抬了起来,端端正正的放在床榻之上。楚氏捂着嘴,眼泪扑簌而下,便是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忙来了人将她扶住,摇醒了过来。见着床上躺着的柳洵,几步过去跪倒在地上:“你怎么就死了,怎么舍得丢下我们,这柳府可如何是好啊!”边上不断有小丫鬟出声劝道,那楚氏却哭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