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夜风凉凉的。
庭院楼阁,一石桌伴着几只石凳,帝君端起酒壶,独自喝起酒。
贤贵妃,怀了五个多月的孩子平白无故就殁了,帝君身为人父,如何不伤心呢?
刘德全候在一旁,将一切全看在眼里,大着胆子走上前,紧紧握住酒壶劝起来:“帝君,您不要再喝了。”
帝君怒喝:“滚!全部给本帝退下!”
“是!”
赶走了身边的人,帝君一杯接着一杯饮酒,好像根本不知醉一般。
那一刻,他再也不是桀骜不驯的不羁帝王,只是一味逃避的可怜人。别人都以为他在为失去的孩子而悲。
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而难过。
赶到萧寒殿,眼见产婆端着一盆血淋淋的肉球,他直直地愣住了。
任凭周围有多嘈杂噪音,他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仿佛耳边只有婴孩啼哭。明知太后还在身旁,他不该当众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头一次,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那是他五个多月的孩子啊!也许再等几个月,孩子就会来到世上,孩子会叫他父皇……
可惜,没机会了。
他忘不了御医的那一句,“贤贵妃,此番怀孕流产,怕是终生难以再孕。”
又喝了一杯。他目光涣散,时不时大笑起来,完全不似平时的张弛有度。
那日,他听完暗影禀告,得知北宫沫寒竟然为了区区一个侍卫秦宇昊而甘冒风险,恨得火苗直冒,却暗自压下了消息。
孤自在紫宸宫想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怒气冲冲到了萧寒殿,与她唇枪舌战,更一气之下强要了北宫沫寒。
之后他再也不曾踏入萧寒殿。
谁知数月后,马场惊悉她怀孕消息,心中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回宫去看她之前,总安慰自己消息是假的。
毕竟北宫沫寒是那么要强的人,是那么傲气的人。哪怕真的坏了孩子,凭她的性子,绝对会打下来。
结果却是他猜错了。
她的确怀孕了,更不惜代价要生下这个孩子。
呵呵,帝君收了疯狂的笑,仰头端起酒壶直接吟了起来。
素日里杀伐果决,今日他却不知道日后如何面对北宫沫寒。白天,看她哭了,那眼里透着那么凄惨,那么无助,那么绝望。
此时此刻,他只有用酒来麻痹自己那颗不知所措的心。
眼见帝君情况不对劲,刘德全匆匆派了人去了朝华殿。
没多久,云贵妃赶到庭院时,帝君早已靠着亭榭椅子上,醉得不省人事。而刘德全候在一边干着急。
“刘德全这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帝君白日去了一趟萧寒殿,回来就一个劲儿猛灌自己酒。”
听完,云贵妃心下了然,帝君怕是为孩子而伤心。
帝君啊!帝君,当年臣妾为了您而流了孩子,您也没有这般伤心。眼里闪过一丝难过。
“刘德全,帝君醉成这般,今晚就在朝华殿歇下了。本宫自会照顾好帝君。明早,你直接把帝君上朝的服饰拿到朝华殿。”
不等刘德全拒绝,云贵妃转身吩咐人将帝君扶回朝华殿。又命人煮了醒酒茶。
入了夜,屏退所有宫人,她独自守在帝君床边,足足照顾了一夜。
天色朦朦亮,帝君慢慢睁开眼,一时头疼欲裂,直按太阳穴。
眼见云贵妃趴在床前,明显是彻夜未眠疲惫模样。自己不是在庭园?怎么会到了朝华殿?帝君努力回忆起昨夜的情景,却依旧什么都想不起。
匆匆穿戴好衣服,帝君离开朝华殿。
一出门就遇上候在门外的刘德全,帝君微微皱眉,不悦地冷哼,“回紫宸宫再说!”
听到帝君吩咐,刘德全赶紧躬身跟了上去。
隔了一日,太后渐渐回忆起那日的场景,终于想起来,贤贵妃是如何滑胎的。
原来是自己当时惊慌之下无意中推了她一把,使她摔倒在地,从而孩子没有保住。
纵然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太后依旧没有承认是自己错手令她滑胎,对外只说刺客出现才导致贤贵妃动了胎气。
而流产之后,除了每日按时给太后请安,沫寒深居简出,仿佛安静了许多。更是拒绝所有宫妃的拜访。
念及贤贵妃替自己挡了一剑,流了孩子,又彻底损伤了身子,怕是再难有孕。凡宫里女人,任凭你权势再多,没了孩子傍身,谁又能花开百日?
无用之人,太后索性免了她晨昏日醒的请安。
不知不觉,漫漫两个月过去。帝君不曾来过,太后不曾来过,连云贵妃也不大走动了。
萧寒殿,早已被众人抛到脑后,里面住着的人却很是温暖。
沫寒倚着贵妃藤椅,径自假寐。吟香轻手轻脚打算吓吓沫寒,却不料听到“吟香,你脚下的铃铛出卖你了!”
听完,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铃铛,吟香轻笑起来,“小姐,奴婢觉得和您安安静静在这生活一辈子,不失为一种福气!”
她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轻轻一笑,不予置喙。
珠帘已掀起,宁素走了进来,端着一盘葡萄,浅然笑出声,“你倒是福气了,昨个也不知谁好吃,愣是吃了切给小姐的西瓜。”
“小姐,你可要给奴婢做主,西瓜可不是偷吃的。”
宁素拉过吟香,抢先一步:“你就算是找了小姐,我也不信了,那一次小姐不是帮着你。除非啊,你亲自去给我切好一盘四四方方的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