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日的雨天,并没有带来气温的降低,反而使闷热的清晨,显得更加酷暑难耐。
鞑靼王的棺椁终于要下葬了,宫门刚刚打开不久,守卫王宫的兵士们,就见到一顶极为华丽的小轿,在约百名宫人的护送下缓缓而来。
因为天气太热,抬轿子的人呼吸之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可是轿子里,放满了冰块,所以并无太多的暑气。
草原广袤,想要在这样的天气里藏住冰块,实属不易,也就只有大妃能有这样的特权。
刚毅果断的大妃,多年刻意修习的气质,就是冰冷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她板着脸,端坐在轿子里,食指一下接着一下的敲击着膝盖,口中默默有声。
她神情慵懒,似在闭目养神,不曾想,紧绷的身体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大妃一生荣华,到了这个岁数,反倒要亲自上阵,为己谋划。更何况,这次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最心爱的大皇子哈丹,她的心中,难免有些异样。
“大妃,到了。”莉娜贴近小轿,小声的说道。
自那一日从剑柄中发现鞑靼王刻意保留下来的书信后,大妃的神思一直不太安宁,这几日俱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若不是用了厚重的脂粉遮掩,怕是要被哈丹瞧出些许端倪来。
大妃“嗯”了一声,手指收拢,再次闭目不语。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光景,轿子停在了王宫的主殿前。
大妃扶着莉娜的手臂,站直了身子,迈向了高高的台阶。
走到一半的时候,赤玄接替了莉娜的工作,扶住了大妃。
“今日是否要行动?”赤玄压低了声音,浅浅一笑,将脸上纵横交错的刀疤挤在一处,显得愈加的狰狞。
“不着急。”大妃顿了许久,终是说道,“还不到时候。”
“可哈丹明显以为,今日是绝好的机会。”赤玄将这几日哈丹陆续传达的命令,捡了要紧的,说给大妃听了。
大妃冷笑一声,哼道,“我还以为哈丹长能耐了,没想到,背后竟有高人指点。”
“那人似乎是中原人。”赤玄淡淡说道,“我听哈丹背地里叫他阉人,想必出自宫中。”
“八成差不了了。”大妃慢慢说着,眸中涌起一抹悲怆之色,“哈丹这么大岁数了,怎么永远读不懂引狼入室这四个字。”
“秦修远也是越老越糊涂,掺合进鞑靼的政事,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若说大妃对哈丹还有一丝的柔情,对秦修远,便只剩下满满的恨了。
“眼下首要的事情,是要解决此间恩怨,余下的,不过秋后算账罢了。”赤玄劝道,“还请大妃务必克制,不要动怒。”
“都安排好了吗?”大妃站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站在了宫门前。
“已经准备妥当了。”赤玄微微弯腰,示意一切尽在掌握中。
“血狼的人,不要动,从鞑靼王的军队里换人上来,别把自己的手弄脏了。”大妃不动声色的迈过高高的门槛,迈进了殿中。
大殿之上,跪满了鞑靼王生前的妃嫔,她们各个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放眼望去,大妃倒看出了几分哀怨,只不过这份近乎绝望的声嘶力竭,为的不是她们共同的丈夫,而是她们自己。
没几个女人,能活的像大妃这般肆意妄为,她们的命运,大多掌握在男人的手中。
佛说世人平等,可是,世人从来都不是平等的。
有的人,一出生,就能拥有你终其一生,也无法企及的财富。
有的人,一出生,就被打上卑贱的烙印。
这是与生俱来的差异,很少有人能够跨越这条遥不可及的鸿沟。
大妃自然属于前者。
她庆幸自己的出身,却并不同情弱者。
大妃的视线,冷冷的扫过满殿的妃嫔。
这些人,她曾经恨我,也曾经想要通通杀掉。
不过,现在嘛,还是算了吧。
“哭什么?”大妃连连冷笑了几声,说道,“鞑靼王已经死了,你们哭的再美,也不会有人同情你们。”
宫门洞开,殿上有风。
微风拂过大妃的眼角,那一瞬,赤玄看到,有一点星光闪耀。
“你们的福,享的已经够多了,现在,该还回来了。”
大妃的话,宛如一道惊雷,撼动了整座大殿。
“大妃,大妃,你要做什么?”一位妃子,匍伏于地,连声问道。
大妃认得,这是鞑靼王身前最宠爱的妃子,难怪如此紧张。
“做什么?”大妃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走到棺椁前,说道,“哈丹杀了他的父亲,总不好连你们,也一起收进宫中,自然是另有分配了。”
“什么?”那位妃子抬着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大妃,惊慌失措的吼道,“不,你不能。”
“我不能?”大妃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笑着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
“这后宫,我让给你们这么多年,你们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直到此时此刻,你们依然没有自保的权利,没有趋利避害的眼光,只等着他人决定你们的命运。”
“如你们这帮懦弱之人,凭什么,能够得到我的另眼相待?”
“就凭你们哭的比旁人优雅,比旁人好看吗?”大妃的手指,缓缓的划过大殿之上的每一个人,她唇边柔和的笑意,像来自地狱的鬼魅,飘忽不定,“还要再哭吗?”
“母亲,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哈丹从侧殿进来,见到大妃正在斥责众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