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杀的气氛弥漫了整个皇城。已经有眼尖的百姓,借着火把的光亮,隐约看到从西北方向,如潮水般奔袭而来的大队铁甲骑兵。
这些骑兵黑衣黑甲,脸上清一色带着面罩,只有两眼处留着两个孔洞,发出幽幽的闪光,在夜色中透着无比肃杀。骑兵大队开到皇城脚下,将士们勒住缰绳,就停在暴怒的百姓几丈开外。战马三三两两地在地上踏着蹄子,马鼻里喷出一阵阵带着白雾的鼻息。在这冰冷的寒冬深夜,带着毁灭一切的死亡气息。
为首的一员武将,身披白色披风,在这样黑夜的急行军中,有如一颗耀眼的明星。如此明目张胆地装扮,毫不顾忌树大招风引来敌人的重点打击,显出此人绝对的强势与自信。他不屑地看了城外的百姓一眼:“就凭这些不成器的草民,李中丞还真瞧得起他们。”
他一把抽出随身的宝剑,剑锋在夜色中闪着耀眼的寒光:“儿郎们,都有了!”他举起长剑,剑锋直指苍穹,冰冷的声音在夜空中激起无数回响:“告诉他们,我们是谁!”
“奉圣军!”上千武士异口同声,回答的呼喊排山倒海,瞬间将城外黎民乱七八糟如沸水般的喧哗掩盖。
“告诉他们,我们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
“天子亲卫!”整齐到令人发指的齐声呐喊,令城外乱糟糟的百姓开始肃静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如果有蛮夷窥伺中原,犯我陵天国天威,我们怎么办!”
“杀!”
“如果有人通番卖国,甘做汉奸,我们怎么办!”
“杀!”
“如果有人图谋不轨,聚众造反,我们又该怎么办!”
“杀!杀!杀!”
“好!”将军扫视了一眼他的士兵,满意地点点头,长剑高高举起,遥遥地指向前方的乱民:“我陵天国——”
“万胜!万胜!万胜!”如潮水般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瞬间席卷了天地,蓄足马力的骑士们夹紧了马腹,脚尖轻轻点上马身,跟随着他们的将军,发起了排山倒海的冲锋。其徐如林的队列风驰电掣般行进,在夜幕下汇成了一股黑色的铁流。
深宫里的除夕夜宴,因为天子的吩咐,提前散去。向皇后与众妃嫔带着几位子女,在内侍的陪同下,返回各自的寝宫。皇后回宫的时候,似乎隐约听到皇城南面,传来依稀的杀伐之声。她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叫心腹的内侍过去打探。内侍去了一小会,就一路小跑地奔回来:“娘娘,没事,宋公公说是羽林卫的儿郎们在操练,准备明日正旦的朝会大典,请娘娘安心回宫歇息。”
向皇后心中稍安,只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回想起晚宴开始的时候,丈夫的脸色就不是很好。她心里犹如压了一块石头,怎么都放不下来。
“严崇,你去看着太子,让他早些就寝,不要出去乱跑。”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皇后低声对自己的心腹吩咐了几句,这才带着几名宫女返回自己的寝宫。
夜色渐渐深沉,陵天国朝的皇帝单身一人,孤独地坐在太和大殿的王座上。南门外的骚动愈演愈烈,明明已经调了奉圣军去弹压,为什么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皇帝的心里愈来愈不安,虽然又紧急诏令宋用贤带着御马营的人前去增援,但他总觉得很不踏实,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原本他是打算夜宴结束就回寝宫歇息,明天的大朝会,以及之后的祭天大典,对于皇帝来说可不是一个轻松的伙计。想起往年祭天大典上的辛苦,他就觉得做皇帝真不是人干的活。
然而无论多么艰难,他已经登上峰顶,没有回头路走,王座之下,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想起十五日前的那场朝会,满朝文武的冷漠桀骜,令他如鲠在喉,更平添了几分忧心。明天的朝会,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五年前的正旦朝会,楚王突然发难,几乎令他性命不保。当时朝中文武的袖手旁观,令他心寒不已。“自从朕登基以来,一直矜矜业业,恪守祖制法统,礼贤下士,重用文臣,大兴教化,对他们这些文人士子、勋臣武将,更是恩宠有加,事事言听计从。朕自问,对得起他们,为什么就没有人肯一心一意,效忠于朕。”
想起刚刚离去的宋用贤和李舜成,临走时略显慌乱的脸色,他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这些阉人忠心是忠心,就是胆略才干差了,怎么斗得过那帮文臣武将,等过了这些日子,还得再选贤任能,栽培可用的人才。”
在他准备回寝宫的那一刻,忽然心中一动,挥手打发内侍们离去,孤身一人返回这空旷的大殿,孤独地坐在王座上,品味这一刻空无一人的寂寞。他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的父亲武宗皇帝,那个雄霸天下的绝世枭雄。
那才是真正的皇帝,南征北讨,四海臣服,无论契丹高丽还是吐蕃,纷纷上表称臣纳贡,每年奉送数之不尽的财帛子女和牛羊马匹。一手打造的朝堂,独立栽培的文武,只有听命的臣子,没有抗辩的儒生。
而自己呢,说什么凤规曹随,无为而治,不过是唯唯诺诺,捧着玉玺的傀儡罢了。可是自己又怎么甘心,怎么愿意把这大好的河山,拱手奉送?
皇帝在王座上游目四顾,满脸的寂寞与不甘,就在他心中波澜起伏的时候,殿外忽然出来几下轻微的脚步声,愈走愈近,似乎正朝大殿上走来。
他好奇地从王座上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