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的对手,一个回合就已经各自找地儿藏身潜伏,没有还击的力量了。沈浩气急败坏地踢着一个警察的屁股,心里骂的是长谷藤木,他奶奶的日本人也不团结,也会见死不救,该着让人家抓!其实他真是冤枉长谷了,他用最快的速度调兵遣将,却在半路上撞见了方世骥,两下交上火,脱不开身。沈浩骂够了,知道这会儿不是对日本人表忠心的时候,又一次上演金蝉脱壳的戏码,带着身边几个警察悄悄往回溜。皇军比较死心眼,没得到撤退的命令,还在就地还击,正好给他们打了掩护。等他们走了两里地的时候,枪声停了,看来皇军玉碎了。沈浩叹了口气,回头看着身后歪歪斜斜的几个人,瞪着眼骂:“快走啊,站在这儿等死呢?”说完他再没有什么犹豫,在夜色的掩护下狂奔。他知道这辈子,他和沈家是恩断义绝,总会有一天,他们兄弟刀兵相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几分钟后,又有几声枪响。小船津岛和严伯海被处决了。这两个人,一个是恶贯满盈的日本侵略者,一个是不知廉耻出卖国家的汉奸,人们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海州城回不去了,文清韵带着一家人住进了紫竹庵。慈宁师父已经圆寂,剩下的尼姑们跑的跑躲的躲。战火硝烟,佛门也保不住清净,她们或还俗,或躲进更深的山里隐居,紫竹庵便荒废下来,不过房子都还在,房后还有一块现成的菜地,最重要的是,这里在钟诚带领的三营驻扎的十八盘之下,东面是沈杰和刘长林游击队的活动区,可以提供足够的保护。沈浩几次撺掇长谷藤木出城围剿,都一无所获。后来也是他建议,在山脚下盖了一所炮楼,时刻监视上面的行动,封锁文清韵和外界的一切联系,还可以时不时进行炮火侵扰,起到一种震慑作用。原本居住在山脚下的老百姓也被他们强迫迁移,切断上面人的给养和补充。用沈浩的话说,困也要把他们困死,困不死也要把他们饿死。

文清韵穿着一身土布衣裳,端着一个柳条筐,在院子里碎石垒砌的鸡窝前头“咯咯咯”地喂鸡,斑白的头发在脑后攒成一个大发髻,利落干净。她一手拉开鸡窝栅栏,一手伸到鸡窝里,摸出两个热乎乎的鸡蛋,花母鸡挪动肥胖的身子,在她眼前一扭一晃地显摆。文清韵笑了:“知道你有功,这小米就是给你预备的,它们都没有。”

这一年文清韵已经五十八岁,几年的山居生活,清苦是清苦了些,倒把人锻炼得更加精干,和以往不同的精干。曾经习惯扒拉算盘的手,现在剁鸡食、补衣裳、拾掇菜园,样样拿手。她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人啊,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下的苦。还有一句,她说给沈杰和钟诚听,人的苦难是会有尽头的,所以她相信日本鬼子长不了。

沈萱带着沈芷在东屋,小猴送下来一大堆需要缝补的衣服。他姓侯,现在是连长了,却还没改脱身上的孩子气,特别是见了女人,总有些顽皮和羞涩,吐着舌头说:“两位小姐,没办法啊,当兵的笨手笨脚,又要麻烦你们了。”沈芷笑着说:“麻烦了六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总不能让你们光着屁股打仗吧?何况山里还有些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的,你们没关系,人家才尴尬呢。”小猴脸烧得通红,他还不习惯从女人嘴里听到“屁股”两个字,特别是从沈芷嘴里说出来,像个小抓手似的,在他心上挠了好几下。沈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明白了几分。有意想出去的时候,文清韵掀开门帘进来了。

“侯连长,回去的时候,把那篮子鸡蛋带上,一半给钟诚,一半交给他二叔。”文清韵叹口气,沈孝端六年前和方世骥一见如故,跟着去了锦屏山做军医,一把年纪,过着枪林弹雨的日子,不能不挂心。

“是。”小猴立正,表情严肃认真。

沈芷站起来:“娘,让我去吧。省得还没到十八盘,他就把鸡蛋打碎了。”

文清韵假意板起脸:“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又想偷跑去练打枪,对不对?”

“娘,什么都瞒不住你。”沈芷扮了个鬼脸,“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天黑之前一定回来还不行吗?”

“我要说不行,你在家不得闹死?”文清韵叹口气,“去吧去吧,当初我真是生错了,你怎么能是个女孩,应该是个小子才对。”

沈芷就等这句话,抓起篮子往外跑,边跑边嚷:“小猴,快点!”

两人一阵风似的出去,文清韵走到床边,抓起一件衣裳,看着上面细细密密的针脚,叹了口气:“萱儿,委屈你了。”

沈萱摇头:“娘,别这么说。我现在挺好的,跟娘在一起,心里踏实。”


状态提示: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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