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韵停下脚步,剩下的就是男人的事,她要带着两个女儿走另一条路,适合女人走的路。她用同样慈爱的目光看着另一个女人,队伍中和男人一样拿着枪的魏若嫣。
“好孩子,跟我们一起走吧,咱们娘儿几个在一起过日子,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魏若嫣摇摇头:“阿姨,我爹死了。我要给我爹报仇。”
文清韵看了眼离开敌人视线就被捆成粽子样的小船津岛,这样还不算报仇吗?
“阿姨,一个小船津岛死了,还有十个二十个小船津岛会来,他们一样烧杀抢掠,这是场还没有分出胜负的战斗,不过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文清韵听不太懂这些话,但她明白,魏若嫣在拒绝。只好对自己的儿子嘱咐:“杰儿,好好照顾她,记住,她是个女孩儿。”
沈杰点点头:“娘,你要多保重。我会来看你的。”
文清韵点点头,目光转向一直背对着她站立的钟诚,从背影里都可以看到他的愤怒、仇恨和孤独,他盯着顾法乾,这一路,他们寸步不离。顾法乾的裤子早湿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可能是生命的终结。这让他双腿打颤。
“诚儿,”文清韵轻轻叫,“娘不在身边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娘担心。”
钟诚的肩膀动了一下,僵直的身子似乎有些柔软。
“你们干的都是好事、大事,娘不拦着。”文清韵看着她的儿女们,“但要记着,活着才能杀更多鬼子,活下去就是胜利。”
刘长林一直保持着一种危机感,沈浩和伊本随时都会带人追来,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车轮轰鸣。
日本人追来了!
沈浩和伊本在他们撤离之后,用枪逼着一个人往外冲,炸弹没有爆,这本就是刘长林唬人的把戏。他们俩直奔驻屯军司令部,接通了调离至赣榆的长谷藤木的电话——他是距离海州最近的正规军,不管愿不愿意,他们只能求他了。长谷藤木在电话那头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伊本只好答应着,一面羡慕听不懂多少日本话的沈浩。几个人一番商议后,决定由他带着一队人从海州往外追,长谷藤木带着另一队人从赣榆出来,前后夹击。
伊本正了正军帽,对沈浩说:“你,带着那些警察和警备军,出城去!”
沈浩傻眼了,他刚出虎口,可不想再进狼窝,陪着笑说:“伊本太君,我哪有那个本事啊,我就是一个做买卖的。您看还是您……”
伊本瞪起眼睛,他本是文职,从来没想过上战场,到了这会儿,只有找一个垫背的了:“沈浩君,难道你想违抗命令?”
沈浩一肚子苦水倒不出来,带着顾法乾的警察部队,给伊本当了探先锋和替身。
这边刘长林分析判断,当机立断:“分散队伍,上山!”
钟诚问:“不等团座了?这些人怎么办?”这些人里有日本人,还有不少参加宴会的铁杆汉奸。
“就地处决!”刘长林话音刚落,严伯海声嘶力竭地喊,“沈夫人,饶命啊。沈夫人,您救救我……”小邱一枪托砸过去,严伯海昏倒了。“我怕他把鬼子引来。”小邱有些羞赧,像做了什么错事。钟诚拍了拍他肩膀。顾法乾本也想求饶,见状学乖,紧紧闭着嘴巴。
就在这时,沈浩赶到了,他不想和这帮人硬碰硬,可手下的警察不争气,这帮人平时耀武扬威行,真正到了关键时刻,一个比一个筛糠,不知道哪个手哆嗦,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让刘长林一伙紧张,更让沈浩崩溃。好在还有那些日本兵,见同伙放了枪,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打了起来。
第一排子弹飞过来的时候,有两个人影一起扑向文清韵,将她压在身子底下,姿态看起来愚蠢可笑。沈杰吐了一口灰尘,说:“知道你过来,我就不过来了。”
钟诚已经翻身坐了起来,正色道:“把她们带到林子里去。”
沈杰愣了一下,马上照办。文清韵拒绝了:“等等,让我们先把一件事了结了。诚儿,你把顾法乾带过来……”
顾法乾整个人缩成一团,拼死了磕头:“沈大奶奶,您饶我一命,您是活菩萨,胜造七级浮屠啊。”
文清韵的声音在枪火声中依然清楚:“顾法乾,当初你害死钟家寨几十口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饶他们一命?诚儿,他就是害死你爹的凶手,是他把你爹出卖了,也是他放火杀人,我给过他机会,没想到他不依不饶,连你也想害。还有小多子,也受伤送了命!这些年,他害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你要给你爹娘报仇,现在就是时候!”
钟诚什么都没有说,慢慢拔出枪,对着顾法乾那颗颤抖的头颅。
“大奶奶,我猪狗不如,您高抬贵手,我保证,我保证下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枪响了,缠绕了几十年的恩怨,一笔勾销。钟诚跪在地上,对着花果山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爹,娘,我给你们报仇了。”
刘长林正在组织人进行还击,好在沈浩他们的火力并不算强,也没有玉碎冲锋的意思。几排枪打得更像应付差事,让小船津岛破口大骂,情急了的人喜欢说母语,刘长林只听懂几个断断续续的“八嘎”。
钟诚凑过来:“小股队伍,从海州城里追出来的。”
刘长林点点头:“打他一下子,告诉你的人,别恋战。”
这小股在沈浩指挥下临时拼凑起来的皇军和警察根本不是刘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