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知道是平常,也晓得,甚至于,柳依依和吴娟两个人,原本我就想……”朱皇后的话断断续续,但吴女官已经听出朱皇后话里的意思。
“宫中女子,最忌讳的,也许就是为陛下动心了。”这是吴女官还在王修仪身边时候,偶尔有一次听到王修仪说的。那时吴女官很不明白,宫中后妃,都是皇帝的妻妾,妻妾爱慕丈夫,为何会是忌讳?
但吴女官那时地位不高,算不上王修仪的心腹,自然不敢开口问。
此刻吴女官想起这话,冲口而出:“娘娘,难道您为陛下,动心了?”一句话问出,吴女官急忙用手掩住自己的口,甚至涌上一丝害怕,这样的话,不该问出来。
朱皇后却定定地看着吴女官,过了很长一会儿,朱皇后才蜷缩在床上,声音带着颤抖:“不,不应该的!”
他是帝王,是天子,是生来就该拥有无数女子的人,在进宫之前,朱皇后的父母曾经谆谆教诲,嫁给皇帝,比不得嫁给别人。
嫁给别人还能要他只娶一个,可是嫁给天子,是绝不能说这样的话。贤后,必要不妒。
那时的朱皇后自信能做到,毕竟在朱皇后心中,还有另一个人。可相处了这么久,朱皇后觉得,自己曾经坚持的一切,似乎,无法坚持下去。
吴女官晓得,自己此刻该做的,是把帐子放下,任由朱皇后哭泣,但看着朱皇后蜷缩在那的身影,吴女官无法做到。
甚至,吴女官心中升起一点怜悯,这点怜悯吴女官自己都感到害怕不应该,但等吴女官发现的时候,她已经伸手抱住朱皇后的肩,就像哄初进宫时候的小宫女们一样,轻轻地拍抚着朱皇后的后背。此时,她们不再是女官和皇后,而是一个长辈在安慰一个十八岁的晚辈。
烛台上的蜡烛,已经蓄满了蜡油,滴落下来,这声音惊醒了吴女官和朱皇后。
朱皇后抬起头,吴女官低头,接着吴女官就要行礼:“娘娘,臣……”
哭过之后人确实好受一些,朱皇后对吴女官摆手,接着轻叹:“等到明日,你告诉柳依依,让她不用担心,就像平常一样。至于……”
朱皇后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已经隆起的肚子,浅浅一笑:“我是皇后啊,皇后该是贤良不妒,该是乐见……”
朱皇后再次沉默,吴女官看着朱皇后,眼中的叹息更深,朱皇后已经抬头:“我乏了,要歇着了。”
那个脆弱的,哭泣的十八岁少女消失的,代之的是端庄的皇后。
吴女官该感到高兴的,可她又觉得高兴不起来,罢了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横竖人来到这世上,不就一个死字?在这宫里三十年了,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呢?
服侍朱皇后入睡,照样值夜,等到第二天早上朱皇后醒来,吴娟和柳依依来服侍朱皇后时候,吴女官趁机把朱皇后昨夜的话告诉了柳依依。
不等柳依依说话,吴娟已经高兴起来:“我就知道,皇后娘娘是温柔仁慈的。”说着吴娟对柳依依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昨晚,还悬了一夜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