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少年端坐书桌前,后背挺直,双眼直视试卷,左手按着被电风扇吹来的风而微微飘动的卷子,右手迅速在稿纸上演算,他的手速很快,手速快则心算快,即使他演算速度快,他的字迹也非常漂亮,漂亮的瘦金体。
他的侧脸非常帅,微蹙的眉头、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轻抿的唇角,组合在白皙的脸庞上,犹如一幅江南水乡泼墨画卷。他好似撑着一把油纸伞在细雨中悠悠然踱步而来的富贵人家的公子,也好似穿着宽大的衣袍手捧书卷站在落花流水的亭台里读书的文人,更似晨起的太阳下站在旗杆旁英姿飒爽的升旗手。
悠然。
沈悠然,性格与名字并不相符的一个少年。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灵妹妹,你在说什么?”
钟灵的鼻子被人捏了一下,她蓦地从遐想中回过神来,扭头习惯性瞪向沈悠然,突然记起这会他是自己的辅导老师,她连忙转移视线,咳嗽一声,然后才看向他。
“你捏我鼻子做什么?!”她可以不瞪他,语气却一下子改不过来,多少还带点‘不爽’与‘偏见’。
沈悠然扬起嘴角,眸底一片揶揄,“你自己在发呆,发呆就发呆吧,还学那些劳什子酸秀才吟诗作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啊哈,怎么突然想起念陶渊明的这首《饮酒》?莫不是因为我的名字?”
钟灵怔住!
操,原来她刚才竟然下意识念出来了?!而且她都不记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首诗的诗名,她一般只记名句的,这家伙竟然信手拈来!
忽然,她的鼻子又被捏了一下,戏虐的笑声响起,“你又发呆,嘿,钟丫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发呆呢?我严重怀疑你这年级第一怎么得到的?就你这样子,上课绝对爱开小差啊。”
钟灵的鼻子被沈悠然捏了两下,虽然他的力道很轻,但是鼻梁骨不大舒服,她伸手揉了揉,哼了哼,“你管我爱不爱发呆!我以前也没有发现你如此话唠,简直对不起你这‘诗情画意’的名字!”
沈悠然见她这幅小女儿家的娇态,打从心底发笑,这丫头在人后一向对他恶言恶语,在人前倒是装作乖乖牌邻家妹妹形象,于是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欺负她,想要破坏她的表里不一,奈何以前她总是油盐不进,就这俩天对他态度稍微好一点。
“谁规定名字一定要与性格相符?”他笑呵呵地捉住她的手,主动替她揉鼻梁骨,“名字是我妈取的,我性格随我爸,再说我的话唠也只是针对你,我在别的女生面前走的可是‘高冷’路线,你可不能随意栽赃我。”
钟灵心莫名一跳,沈悠然的手带着魔力,轻轻揉捏她的鼻梁骨,她全身就像被抽干了力气,她霎时感觉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好像着火一样,熊熊燃烧。
钟灵挣脱出被他捉住的手,拍开他的手,微微远离他,“好了,好了,鼻子再被你捏下去,真的要坏了。”
沈悠然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不明白这小丫头在害羞什么,他摇头笑了笑,不以为意,把演算好的稿纸挪到她面前,“来吧,抓紧时间,我仔细检查了一遍,基本上没有问题,除了一些……”
钟灵见他开始讲题,连忙收敛乱七八糟的心神,认真听讲起来。
“丫头,明天你休息一天,我带你去新华书店买些辅导资料,保证你看了后,轻松驾驭高二、高三。”
一天辅导下来后,沈悠然自动去掉了‘钟’字,改叫钟灵为‘丫头’,还在午饭时顺利向钟灵的外婆请到明天带她出去玩的旨意。
钟灵纠正了他不下百遍,“喂,请你叫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吧,‘丫头’真的很难听。”
沈悠然笑着拒绝,“我又不是你同学,做什么直呼其名?我认为‘丫头’两字好,起码比‘灵妹妹’好,不是你自己下午选的‘丫头’吗?”
钟灵无语望天,你他妈让我就在这两种叫法之间选,我不得已选择‘丫头’啊!
第二天一大早,早到七点之前,六点刚到,沈悠然就敲响了钟灵外婆家的门。
钟灵打着哈欠开了小门不情愿地走出去,睁着还未彻底清醒的眼,看到沐浴在清晨阳光下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年,“我就不明白了,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早出发?!书店上午九点才开呀。”
“丫头,别发牢骚了,我先带你去吃早点。”沈悠然拍了拍电瓶车的后座,招呼钟灵快点过来,“昨你不是说想吃汤包了吗?最好吃的一家在城南,我们赶过去再赶到书店,书店也就开门了。”
昨天她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上了心,怪不得一大早他打电话给她,说提前出门。
“哦,这样啊,谢谢你,悠然哥。”
钟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揉了揉眼睛走过去,幸亏她昨晚早有准备,今天穿了裤子,不然穿着裙子劈叉多尴尬。
沈悠然坐上电瓶车,两脚撑地,开启电源,“丫头,你坐稳了,两手扶住我,我好久没骑电瓶车怕生疏了。”
钟灵叉开腿坐到他后面,闻言吓得想立即下来,“啊,不是吧,要不我来开?”
钟灵深信不疑沈悠然的话,电瓶车没有兴起前,大部分走读生只有选择骑自行车或者公交或者步行与公交相结合,电瓶车风靡后,几乎人手一辆,她平日里去学校也是电瓶车代步。
“别动,快坐好!”沈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