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潮儿领兵团团围住三明县城,欲将贾维斯所领台湾府兵马困死其中。本以为少说得困上数日敌营方会来书来使,谁知才头一日便得了信。且来得古怪。

这日上午,郑潮儿领着人操练了会子,忽有兵士们指着三明城内大喊大叫。只见城门里头升起了一个极大的圆球,下头仿佛吊着篮子,篮子里头有人。那圆球升得极高,缓缓飘动,向郑营过来。将士们一片哗然。

圆球渐渐飘到郑营上头,众人仰头可见有个穿台湾府衣甲的人坐在里头。偏将喝令“放箭!”数十位弓手朝那篮子瞄准,“嗖嗖嗖”的一阵箭雨,偏没一支挨得着——飞得太高。篮中人从脚下取了什么东西探出篮子,双手一放!只见一个黑点子从天而降渐渐放大成黑团。

眼看黑团要掉下来,郑潮儿喊道:“快闪开!”众人哗啦啦的四散躲避。耳听“扑通”一声,那物砸在了地上。有亲兵上前一瞧,乃是一个青皮的包袱,已经摔破了。里头包着一团寻常的青布,青布当中却裹了一封信。亲兵忙交到总兵大人之手。

郑潮儿拆开信才瞧第一眼,暗赞“好字!”

此信只寥寥数笔。“晚辈林某拜呈福建总兵郑大人。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是地利不如器工也。今吾若不掷此书,替以生铁雷、箭矢、火.枪子弹,或是浇以清油、再施火箭,当如何?望将军以百姓念,莫扰其早晚生计。晚辈再拜。”

郑潮儿顿觉天灵盖一股凉意直贯透脚底心!当如何?当有死无生、有败无胜。抬头再看那圆球,正缓缓朝三明飞回去。显见此人不过是来送信的,那姓林的军师果然只想让他心中明白罢了。自家岂止斗他不过,简直以卵击石。只是信中言辞嚣张、又令人意难平。乃足足立了半盏茶的功夫,咬牙道:“以百姓念!倒是老夫扰民!”一时又颓然长叹。

郑潮儿烦闷得连午饭都没吃,于帐中呆坐。直坐到日头渐渐偏西了,终站了起来,命人更衣备马。他并未顶甲胄,只穿着家常的箭袖、扎着幞巾,单人匹马离营。

才到了三明城门下,有守门的兵卒从上面探出头来问道:“将军是要进城么?”

“不错。”郑潮儿拱了拱手,“还请小哥开门。”

“将军稍侯,这就来。”

不多时便听城门“吱呀呀呀”一阵响,两扇大开,贾军于两旁笔直列队:“恭迎郑将军!”郑潮儿低叹一声,也不问他们如何知道自己便是郑潮儿,催马入城,道:“老夫想见见你们林军师。”守门的头领便使了个兵士在前领路,引着他一径往知县衙门而去。

县衙门口也列着两行兵卒,如松柏一般立着。领路的兵士将右手在眉间用力比了一下,那两行兵卒齐齐整整的回比了下,郑潮儿思忖着当是个什么礼。领路的向门前一位军官模样的道:“福建总兵郑潮儿将军欲见林军师,属下奉命领路。”那军官点头,唤了他下头一名士卒领着郑潮儿,先头那位又与军官互相行了个比右手的礼便回去了。

郑潮儿乃又跟着这位往县衙里进。到了后衙正厅门外,那兵卒大喊一声“报告!”里头有人说,“进来。”那兵卒便向郑潮儿道:“烦劳郑将军稍等片刻。”乃走了进去。

耳听他在厅中大声道:“福建总兵郑潮儿将军在门外求见林军师。”郑潮儿不禁屏了呼吸。

里头有个清亮的女声道:“快快请进来。”

郑潮儿眉头一皱,怎么他们营中还带着女人?那兵卒已经出来了,行了个比右手的礼:“郑将军,我家军师请您进去。”旋即想起什么来,又抱了抱拳,“郑将军,军师请您进去。”

郑潮儿问道:“你方才把手比在眉间是?”

“军礼。”兵卒道,“我军军人间行的礼。方才一时忘了郑将军非我军中之人,行错了礼,还望将军海涵。”郑潮儿心中一动,也拱了拱手,跟着他进去了。

迎门扫了一眼,只见屋里坐了七八个年轻人,正中有两把椅子;贾维斯坐在下手,上首坐了位穿月白色儒生袍的少年,想必就是那林军师了。只是没有女子。他正纳罕方才那女声是哪儿来的,一屋子年轻人都站了起来,齐刷刷抱拳:“郑将军!”

郑潮儿忙作了个团揖:“各位将军。”又向朝那少年儒生抱拳,“这位想必就是林军师,好高的计谋。”一壁打量其容貌,暗赞南平县令所言不差。这林军师比寻常女子好看百倍,只是通身气派磅礴、锐意逼人,倒是让人忘记留意其容貌。

那少年翩然还礼:“晚辈得罪了。”声如出谷黄莺,显见是个女子,便是方才他在门外听见的那个女声。

郑潮儿立时懵了!半日方指着她:“你……你……你是女人么?”

林军师莞尔:“正是。”

郑潮儿脱口而出:“女子怎可为军师。”

林军师脆生生道:“因为晚辈领军不曾输过。”

郑潮儿一噎,这时方想起领他进来的那兵士委实说的是“军师请您进去”。心中一急,又向贾维斯道:“贾将军不是也擅用兵的?那年在岭南以一千人马破五千山匪,用兵如神。”

贾维斯抱拳道:“当日定计的便是林军师。”

旁有个少年将军笑道:“怎么正经朝廷官兵变成山匪了?”

又一个道:“打的是山匪的名头。”

郑潮儿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姑娘瞧着不过十八.九,那年才几岁?又呆了半日,摇头道:“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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