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入夏,烈日炎炎。郑潮儿领兵一路疾奔,以图赶在贾维斯之前帮着南平守城。这一日到了临近南平的马头山下,走了小半个时辰,前头忽现一堆乱石阻了道路,想是近日有雨水冲下了山上的巨石,可巧落在路上。郑潮儿不禁皱眉。乱石极多,若是命士卒清理,少说也得花个大半日。如今他着急赶路,去晚了恐怕让贾维斯抢先。
他正思忖着,忽见有个背着框的小子从山上踩过,敏捷如猿,忙让人喊他下来。这小子约莫十二三岁,一张乌溜溜的小脸上抹了些泥,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望着郑潮儿道:“贵人可要蜂蜜么?小子才刚采的野蜂蜜,可甜着呢!”
郑潮儿道:“我且问你,这条道可是往南平去的?”
“是啊~~”那小子道,“前几日下大雨,山上的石头泥巴冲下来了把路堵死了。”
郑潮儿问道:“可还有别的路过南平去么?”
那小子道:“有条小路可从山后头的乌丢谷绕过去,只是不好走,还有两条溪水要淌。不过贵人有马……”他乃张望了一眼郑潮儿身后,又羡慕的瞧了瞧他的高头大马,“马走着便宜些。”
郑潮儿道:“你既认得,领我过去,给你五十个铜钱。”
那小子眼睛登时亮了:“当真?贵人莫哄我!”
“自然不哄你。”
那小子又道:“莫要告诉我娘可好?我想去集上买……买……”他脸一红,不说了。
有个参将便笑道:“莫不是买东西给小媳妇儿?”
那小子的脸立时黑红黑红如蒸熟了的螃蟹一般,扭过脖子去不说话。
参将愈发笑起来:“果真有小媳妇儿么?毛都没长齐,竟想娶媳妇了!”
那小子撅嘴道:“过几年我便大了!”众兵将呵呵大笑。
郑潮儿笑道:“罢了,不告诉你娘。你只前头领路便是。”
有个亲兵道:“将军,不如小的先随他去探探路。”
郑潮儿点点头:“也好。”
那小子便领着亲兵寻上一条小道,滋溜不见了。等了足有大半个时辰,他二人回来了,亲兵笑道:“倒不算远,只是路极狭、不大好走。咱们人多,须得费些事。”
郑潮儿道:“有路便罢了,咱们什么路没走过。”乃给了那小子五十个铜钱,他欢天喜地的揣着钱跑了。
亲兵遂在前头领路,上万人马浩浩荡荡的进了山谷。走了足有小半个时辰,亲兵指着前头道:“出谷不远处便有路可通到往南平去的大路。”郑潮儿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耳听“咚咚咚”一阵鼓声,郑潮儿浑身一震:“怎么听着像是军中之鼓?”话音未落,前头谷口涌出无数兵马堵住去路,有两杆大旗高高挑起,一杆上书“贾”字,一杆上书“林”字。郑潮儿喊了一声:“不好,中计了!”
参将忙说:“将军,如此地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咱们快些撤!”
郑潮儿苦笑道:“撤不了了。显见这是贾维斯给我下的一个套,那堵路的石土必是他使人做的。后头必也被他的人截住了。”乃催马上前。
只见敌军阵前捧出一员二十来岁的将军来,远远的喊道:“对面来的可是福建总兵郑大人否?”
郑潮儿道:“不错,老夫便是。”
那将抱拳道:“末将贾维斯有礼。”
郑潮儿也抱拳:“贾将军名不虚传,好计。”
贾维斯道:“计乃我家林军师所出,维斯不敢居功。”
郑潮儿赞道:“古语说,兵贵神速,果然不错。贾将军好快的脚程。莫非你们已去过宁德了?”
贾维斯点头道:“才从宁德过来,只请宁德县令到我们营中吃了两顿饭,便送他回去了。”
显见宁德县令是被人家活捉又放回去了……郑潮儿顿觉有几分失颜面,道:“老夫只不曾算到你们竟比我还快些,故此毫无防备。”
贾维斯道:“恰如军师所料,郑将军因误算我军行军速度,全然不防,遂自觉让她算计了纯属偶然,心下不服。”
郑潮儿冷笑道:“莫非令军师还想让老夫心服么?”
“不错。”贾维斯道,“便是要将军心服。既这么着,咱们南平再战。”乃做了个手势。只听“镗啷啷啷”一阵钲响,敌营鸣金收兵。贾维斯竟不曾多个一言半语,拉着人马走了!
郑潮儿愕然立在当场。半日,方才那参将忍不住嘀咕道:“行军打仗哪有什么偶然,让人算计一次便是死。命又没有第二条。”
郑潮儿闻言长叹一声:“你说的是。倘若这林军师当真想要我性命——贾维斯方才所立之处,弓箭未必能及,而火.枪必及。”
后头有个懵懂的亲兵道:“他们既撤了兵,莫非不想与将军为敌?”
郑潮儿摇摇头又点点头,道:“他们委实不想与我们为敌,偏又实实在在是我等之敌。”又长叹一声。
另一位参将道:“将军,这么看他们是已夺了南平?”
“自然。”郑潮儿闷声道。乃领着兵马出了谷,整顿一番方往南平而去。
本以为到了南平便是一场攻城恶战,谁知那儿城门大开,县令领着人迎在门口,一望见郑潮儿就哭:“郑大人可来了!”
郑潮儿问道:“贾维斯呢?”
“刚走。”南平县令道,“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说是去沙县。”
郑潮儿皱眉道:“怎么他方才同我说南平再战的?”
南平县令道:“贾将军让下官告诉郑将军,他们本想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