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那把剑怎么样?”紫田忽然发问。
“剑?”雍和侧头看了看供在刀架上的两柄日本刀, 转瞬明白过来,在日文的语境里,这种一面开刃的狭长兵器被称为“剑。”
“十分美观……”雍和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如果不出意外,面前的这个男人会在几分钟后死在自己手中,而他此刻,还一脸坦然地和取走自己姓名的人讨论剑的问题。
“呼”紫田呼出一口长气,将杯子放在咖啡桌上,“ 确实是一把好剑啊。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她只不过是一个图腾,一个符号,一种象征。这么锋利美观的宝剑,不过是被供在佛龛的一件装饰品而已。这还不可惜么?”紫田又叹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作为一把宝剑,她应该在战争上畅饮鲜血,虽然会在和敌人兵刃的对磕中满是伤口,但那种残缺也比完美无损的供奉来的豪迈。”
刃口上满是伤口的日本刀……
听他说到这里,雍和猛地想起自己曾经看多的某张新闻图片。
一个戴着钢盔的日本兵站在镜头前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的右手,提着一把已经卷了刃口的日本刀,而他的左右里提着的,赫然是一颗刚被切下来的头颅。
那是一颗中国人的头颅。
更加触目惊心的是这张照片的背景。
在这张拍摄地并不完美的外景照片中,远处的景象模糊成了惨淡的灰色,近处的地面上,堆叠这一具具尸体,所有的尸体,都已经身首异处。
而那个日本兵,就那样歪着头微笑着,像是美国南部的豪迈农夫在像当地的报纸展示自己好不容易猎杀的一只大麋鹿,而美丽的鹿头就拿在手中一样。醋孕牛那么骄傲,那么坦然r坏愣疾恢道自己正站在修罗屠场的正中心,而自己,正是那万劫不复的魔鬼?
百人斩。仅限于日本军人对中国平民的变态游戏。
在规定的时间内,几名日兵比赛,斩下最多头颅者胜出。
雍和当时看完那篇新闻之后,几欲作呕,同时胸腔里一股气焰冲天的悲愤几乎让他全身的血管爆裂。
紫田果然微笑着说:“你记得读卖新闻上前几年报道的那次‘百人斩’比赛么!”
雍和强忍着因愤怒而产生的战栗,勉强点了点头。
“真不公平啊。那时候我在前线为了帝国和天皇陛下的荣耀奋战,而他们居然有闲暇进行这么有趣的游戏……”
“我可不认为这游戏多么有趣……”雍和收去了唯唯诺诺的下级式笑容,冷冷的说。
这样一场灭绝人道的杀人游戏,他竟然认为有趣?
紫田微微一愣,微笑着点了点头:“唉,我了解,我了解。你怎么和女人一样?百人斩报道回到国内之后,我的母亲和太太给我发来一份长信,质问我有没有参与这场所谓惨绝人寰的悲剧……唉,女人啊。你是个看书写字的人,心肠自然和女人一样软。”
雍和深深地低下头去,用帽檐掩住了自己几乎燃烧起来的眼睛,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神情已平静如常。
“我想看看您的宝剑,可以么?”
计划改变。雍和决定不用自己的武器杀死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他要用那柄琉璃切取下他的头颅,为他死在日寇手里的几十万南京同胞做一次微不足道的祭奠和复仇。
既然琉璃切从未染血,就让她今天染血吧。
“嗯……有何不可?嘉物本来就是要和别人分享的吗!”紫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自便!”
“得罪了。”雍和走到刀架边,左手紧握刀鞘,刀鞘上的附着的琉璃质清凉如冰,一股冷气经由血脉,迅速地游过手臂,直抵心脏,雍和身子忍不住微微一颤。
雍和左手将琉璃切横持身前,右手握住刀柄,轻轻地将刀刃抽出来。寒虹一般的剑刃渐渐显露,随着“叮”的一声轻响,终于整个显露出来,白炽灯光下,日本刀特有的锤炼花纹折射出奇妙的纹路。
“好剑!”雍和由衷地赞叹一句。
紫田拙生听见他称赞祖传的宝剑,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
雍和轻轻放下刀鞘,双手横持刀柄,在空中虚砍一下,轻薄的刀刃在空中划出一声清亮的锐响。紫田拙生刚想说话,忽见雍和面色一寒,长刀举过头顶,猛然向下劈落,心中一惊,“嚓”地一声轻响,面前咖啡桌上的雪茄盒被整齐地切为两半,里面的杂物散在桌上。“嗤”,一串钥匙滑过光滑的桌面,掉落在雍和脚边。
紫田拙生大惊失色,他从来没有这样试过家传宝剑。整个紫田家族的人对这把剑奉若神明,平常擦拭保养,也总要用酒精将双手洗的干干净净,才敢碰触琉璃切的刃身,这会儿见琉璃切轻易地将硬木盒子切为两半,心里固然高兴,更多的是不满。枯木这一来也太莽撞了,这把剑虽然锋利,可也传承了一百余年,万一有什么闪失,岂不是整个紫田家族的大遗憾?
“枯木君,有点过分哦!”紫田将笑容收敛,肃然说。
雍和缓缓用琉璃切的刀尖将地下的钥匙勾起来,接在手里,对紫田的话,似乎充耳不闻。
“好啦好啦,赏剑也赏够了,你现在出去吧!去把上报东京的那份报告写完!”紫田拙生难得的好心情终于被破坏,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这里不用你收拾,放下琉璃切,去吧!”说完,愤愤然站起身来,走到酒柜旁,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