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帘后头有个小房一眼便能看尽,平日是存放货物用的,角落堆叠了许多木箱子,还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板凳,只在闲暇时让伙计们进来喝口茶或是打个盹。 伊寒江问道,“你这么怕做什么,要我躲谁?”天底下除了外公,还没谁让她怕到要躲过,却硬是被含珠那丫头拽了进来。
金律解释道,“你们刚到南蛮,不知道这个地方有个女霸王,她是多罗王的女儿叫朵祗刁蛮得很。成亲几日就把相公给休了,不久又是在街上抢了一个平民。城里样貌稍好的男人都怕她,自然她一来,就要躲了。”
戏文里恶霸抢姑娘听多了,现在换做女人当街抢男人倒是听着新鲜。伊寒江侧头想了想,倒是好像在哪里听过,她问,“官府不管?”
金律讽刺的笑道,“官府是什么地方,权贵之人大摇大摆进去,大摇大摆出来。会受律法管束的只是苦无权势背景的蚁民。”
含珠眉头成了八字,公堂上的官吏办案也是看人来的。“朵祗为恶也不是一时了,曾经还因为上街时有小贩挡了她的路挨了打,那小贩信天理昭彰倒是去告了,上了公堂大老爷却是黑白颠倒反倒说是诬陷,现在还关在牢里。”
如此一来,更是没人敢去申冤了,挨打了躺上几日就能好,可是关进牢里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出来,何况是还要养家糊口的。
伊寒江又问,“那多罗王呢,他也不管?”
金律话里有话的笑道,“皇上进来龙体欠安,光是政事就够他烦恼了,想必是无暇顾及家事了。”
伊寒江对景故渊笑道,“你该知道你娘子多好了吧。”
景故渊只笑。金律却是侧目瞧她,那夜她毫不犹豫将镖头的手经给砍断,如此狠辣只怕没发作而已,发作起来比那朵祗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含珠想起那朵祗一桩桩恶行就发悚,回道,“之前被赶走的男人是多罗王下属的儿子,听说只是在街上多看了姑娘几眼回到府就被拳打脚踢,只是无奈人微言轻不服也只能忍气吞声了。第二个被抢走的只是一介草民,又哪里敢和权贵斗,当是自己倒霉吧。”
伊寒江好笑。“我倒是没见过比我还凶悍刁蛮的女人,我是女子,又何必躲呢。”
含珠一怔。她对伊寒江俊俏的外表太入迷倒是一时忘了。金律挑开棉帘一条小缝,就想等风平浪静后出去,却是看到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逃进他的店里来,他顿时得头痛,暗地里朝掌柜使眼色。
他这里是做生意的。若是引来那女霸王,生意没了是小事,怕是女霸王发起脾气来,他的货物都会毁于一旦。
掌柜和伙计连忙要把那男人赶出去,却是齐心拽起他的手脚,还没往外头扔。就见一个女子头上是金海棠珠花步摇,披着云水雨花锦披风,脚上是厚底大红鞋。一对柳叶眉,凤目细长却是凶光骇人。
一开口就是冷厉的说,“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以为夜市人多就能趁机飞出我的五指山么。跟我回去!”
男人发抖,眼眶黑紫嘴角肿裂,即便曾经当真是俊俏无双。而今也看不出来了。“我不回去,让我回去我宁可死。”
宝相花纹腰带上插着鞭子。她两手擦腰瞪着地上跪着的男人轻蔑道,“瞧你这狗熊样,哪里有一点南蛮男儿的豪气。我当初还真是瞎了眼了,居然想要嫁给你。”
男人捂肿胀的脸气愤道,“我当初便与你说过,我已是有了婚约。是你硬是要将我和我未婚妻子拆散,眼看她就要离乡背井,我不过是要想送她,居然也会招来你的毒打。”
朵祗骂道,“你和她已经解除了婚约,便再无瓜葛了。她要搬去哪里是生是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千不该万不该与我订了婚约还对她念念不忘。”
男人怒极,受尽她欺凌到了绝顶实在不想忍了,“若不是你要挟我爹娘,我又怎么会和你有婚约,不论你如何美艳富贵,上京里没有一个男人是想娶你为妻的。”
金律闭眼抚着额头,这气氛高涨是越演越烈,掌柜和伙计已经是逃出了店铺外,而那贵重的货物还摆在柜台上。应当他有此一劫么,避开了镖头的杀人越货,还是躲不过这女霸王大闹他的玉石铺子。
罢了,当破财消灾吧,别打进来就得。
朵祗跺脚,抽出鞭子指着地上的男人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你让我说千万遍都得,你尽管问问,你若不是多罗王爷的女儿,谁还由得你这样盛气凌人。”
朵祗一鞭子将柜台和算盘断成两半,哗啦一声就听到金石玉碎的声音。那男人估计想要来个玉石俱焚,抓起柜子上陈设的玉器往朵祗扔,却是扔一件就被朵祗打碎一件,霎时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嘈嘈如急雨。
含珠有些心疼,走去偷偷瞄了一眼外头的情形满目疮痍,她小声问金律道,“公子,真不理么?”
金律一脸冷静,靠在墙上抱着身子说道,“我若是出去一会她看上了我,硬是嫁进来做女主人,你可就有罪好受了。即便这样,你还会让我去管么?”
含珠忙摇头,“公子不出去,可见是明智之举。没了这些玉石也不过是一时的损失,若是被抢去做了丈夫,那就是损失一辈子了。”
伊寒江轻笑了一声,不晓得方才利用她赚的银子够不够抵偿破碎的玉石价值。
男人左闪右躲的越来越是往后堂靠近,金律轻骂了一句,拉着含珠退到伊寒江这边来了。
果然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