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福列被马修拎着,见到凯瑟琳的父亲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我主在上!这小子胆大包天,竟敢盗取领主的财产。”牧猪人气哼哼地说道,并陆续把刚才发生了什么告诉大家:
“当时我正在牧猪。苍天可鉴,这可是件苦差事。我却要一时不停地盯紧这群畜生,在茂密到腿都迈不开的林子里挥动我的小鞭子照看他们,晚上还得把它们一个不落地赶回来。这群祖宗!不过这也有好处,练就了我注意力。我有鹿的视野,还有鹰隼的眼睛。剃光我脑后的头发一定能发现两双灵活的大眼,一双正对后方,剩下的每只耳朵后面各分配一个岗哨。总之,我是很厉害的,我……”
凯瑟琳忍不住翻白眼。嗯,没错,你很厉害,我们都知道了,谢谢。请问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吗?!
对了,布朗这个姓氏,怎么有点儿耳熟?还有这绕大圈的说话方式?
布朗大叔还在那儿吧啦吧啦,同时配合肢体语言,煞有把给他包扎的人打到和他同样伤势的趋势。
事情其实很简单,牧猪人布朗工作期间撞见卡尔偷猎兔子,制止过程中与其厮打在一起。胖大叔敌不过壮小伙,于是吹响哨子唤起其他人的注意。不过他好像忘了这些猪习惯了听从哨声上下班,于是上演了刚才“万猪奔腾”的一幕。
而卡尔一直跪在那里,浓稠的血随着牧猪人高谈阔论的逐步展开而不住地滴落。满脸青紫的他伤得比牧猪人严重,却没人管他。于是凯瑟琳蹲到他旁边,为他处理伤口。
凯瑟琳的父亲出乎意料地耐心,认真听取牧猪人的每个字。旁观的农夫们有人先忍不住了,提醒牧猪人让他别废话,今天的地还没耕完呢。
牧猪人于是不情愿地中断了描述惊心动魄的打斗场景,少见地言简意赅一回:“最终我把……卡尔被打倒了。马修小子把他拎了出来,还有那两只可怜的兔子。”
谢谢你足够诚实,告诉我们已经知道的事情。
凯瑟琳真的很想这样吐槽他。
父亲朝牧猪人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另一位当事人;“卡尔,伯格·布朗先生所说是否属实?”
卡尔浑身一抖,颓然地缩成一团,半晌才绝望地点了点头。
“以法兰西的荣耀,罗塞尔子爵忠实的伙伴与守护者,光辉的骑士杰拉尔·德·谢瓦利埃先生的名义开设的庄园法庭,以及身为天主子民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习惯定律,均明确规定了在领主的森林中偷猎的人必须付出怎样的代价。卡尔·福列,你在随我们一同迁入纽芬之时已经清楚地了解过了,今日为何明知故犯?!”
父亲严厉且正式的语气令卡尔深受打击。他猛然从颓唐中惊醒,抱住父亲的大腿哀嚎哭诉:“求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我的妻子刚生产完还在床上,他们离不开我啊!!”
马修大哥将卡尔拖到一旁。后者很快放弃了挣扎,如一滩烂泥堆在那儿。他的呜咽令此刻的安静格外沉重。
穆勒一家尤其沉默。
凯瑟琳估计着偷猎两只野兔将付出怎样的代价。无论她乐观一些,还是偏向现实,卡尔要么失去所有的口粮和栖身的破屋,要么至少得有一只手保不住了,说不定得两只手。
不知道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如果只有他的妻儿,那么……凯瑟琳不敢想下去了。
马修大哥突然开口:“父亲。要不……用咱们家的猪赔偿吧。”
“闭嘴!”父亲低声呵斥。
“哎呦哎呦!住手卡洛斯!你的手指头比猪蹄还粗!”
牧猪人突然大叫两声疼,挥开照顾他伤口的人。“上帝教导基督要做个谨言慎行的人。咱们每说的一句话都得在审判的日子接受责问,不过我相信上帝一定会放过马修刚才的那一句。穆勒,仔细考虑考虑,这是不错的提议哦。可怜的福列太太至今还下不了床,除了巴利勉强能拖动牛挽具外他家没有别的劳动力了。”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站在他身后的凯瑟琳依然能感觉到父亲升腾的怒气。
她这时才注意到其他人的反应。很多人是麻木的,但剩下的人大多含着浅淡的笑意,注视着自己的父亲。
那种眼神,应该叫做幸灾乐祸吧?
为什么会这样?父亲难道不是纽芬村的管家么?
凯瑟琳下意识地怀疑又是自己的问题,但再风声鹤唳的人也能一眼看穿,她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如此一来领主大人一定非常高兴,他的管家和他管家的女儿一样能干,替他决断他本来能够决断的。一头猪减去两只兔子还剩一百多磅,可以用来购买领主的威严。”说完,布朗快乐地仰起头。
凯瑟琳嘴角抽动:您真人才也!啥事都能扯到我身上。
父亲却不安地动了动,差点撞到凯瑟琳。
“父……”
马修刚张开嘴,却被父亲当头棒喝:“马修,把卡尔·福列带回去!”
很快的,穆勒全家聚集在自己的屋子里。紧闭的房门把想要看好戏的家伙关在了外面,难题却留在了屋内。
全家人一言不发,一起盯着屋子中央的火焰和吊在上面的锅发呆。
“大哥太莽撞了,怎么能为偷猎者求情。咱家明年的肉食全指着那两头小猪,你还真舍得就这么给别人。”仗着父母的宠爱,亨利首先开口。
大哥垂着眼帘,好像什么也没听见。过了许久,他才转向父亲:“我只想帮助卡尔。”
“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