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父亲语气森然,“注意你的言辞。”
亨利赶忙起立,嗫嗫地点头称是。可到底还是不太服气,嘟囔道:“这帮偷猎者真讨厌,净您添乱。就应该跟他们断绝关系,省得您这个管家为他们的事情发愁。”
父亲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小儿子:“亨利·穆勒,你忘了福列叔叔还活着的时候,把你放到他的肩头吗?你忘了你摔伤的时候,是他帮你清洗伤口,擦掉你的眼泪吗?”
突然之间,那股难以置信的错愕转化为怒火:“如果他手里只有一只苹果,那他会给你,而不是给他亲生的儿子。而今天你竟然把他儿子的生命和一只猪仔相提并论,为了口腹之欲不肯帮助他唯一的骨血!甚至还想要让我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抛弃他们!”父亲指着大门怒喝,“你给我出去,仔细反省你的行为,天黑前不要回来!”
想必亨利出生到现在,从未被父亲说过这么重的话。小男孩脸上立即挂不住了,强忍着泪水朝父亲鞠了一躬,转身跑出家门。
“亨利也许确实不记得了。福列死的那年他才四岁。”母亲淡然地说。
“但他是我的朋友!!”
突如其来的咆哮令炊火为之一抖。父亲不耐烦地转身,面对黝黯的墙壁和提供狭缝般的光亮的小窗。
“还是你大儿子的教父。”母亲不为所动,好像父亲的情绪从未失控过,“但他的儿子偷猎了。如果你不秉公处理,光这一件事就足以把你轰下管家的位子。”
父亲的怒气随时都会爆棚。凯瑟琳在等待他抄起离他最近的一样物件随便往地上一砸,然后吼道:“老子不干了!!”
“笃笃”的敲门声过后,亨利不情愿地打开房门:“父亲,福列夫人和孩子来了。”
屋子里的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父亲挥了挥手,让凯瑟琳出门解决。
在关上门的同时她听见母亲在说“你知道这个职位对咱们的家人多么重要……”。
凯瑟琳来不及多想就和福列夫人面对面了。要不是父亲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就算要被关小黑屋凯瑟琳也绝对不担这项差事。
门外,福列夫人焦急地抻长了脖子,见凯瑟琳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姑娘,我丈夫他……”
“呃……对不起。”凯瑟琳绞着双手,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父亲他……管家大人正在思考该怎么处理。别担心。”
福列夫人顿时脸色苍白。多亏有大儿子支撑着,不然就要摔倒在穆勒家门前了。
然而出乎凯瑟琳的意料,福列的妻子没哭也没闹。她只是颓然倚靠着儿子,双手机械地哄着怀里的新生儿。
凯瑟琳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好傻站着。
过了许久,她开口。“……能让我见见我的丈夫么。”
凯瑟琳领着这名心碎的妻子和她的三个孩子来到了自家的仓库。前两天里面塞满了亚麻枝叶,今天正好可以用来关人。
窗户被树枝封住了,简陋但有效。卡尔的手指穿过树枝间的缝隙,抚摸新生儿柔嫩的小手。凯瑟琳快步离开,给福列家人一点私人空间。
这时她才注意到有人在朝自己家的方向窥探。还有几个明目张胆地站在房子之间的空地,隔着村中最宽的一条路饶有兴趣地观赏穆勒家正在发生什么。凯瑟琳朝他们皱眉头,他们却连她一起笑话。
“嗨,有本事来啊!”有个小子极为嚣张地叫道。
不过他好像不是针对我?
凯瑟琳转过头,发现在自己家的身后也有不少人,正被对道路对面那群幸灾乐祸的家伙气得满脸通红。双方剑拔弩张,大有隔着道路打擂台的架势。
穆勒家的房门再度被推开。
父亲和母亲一出现,道路对面的人立即各找各的办法消失了,零星几个坚持的明显也很不自在。
道路这边的人则围了过来。没有人说话,只是用目光表达期盼和焦灼。
哦,对了,农奴和自耕农分别住在村庄主道的两边的。刚才嚣张地幸灾乐祸的,正是来自谢瓦利埃的农奴,属于本地居民。
而卡尔·福列跟父亲都是自耕农,从外乡迁来的。
父亲只对当时人说话:“卡尔·福列。明天庄园法庭开庭,领主大人会亲自决定你的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