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直到某天盛琪约他出门吃饭。
他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他还是去了。在段媗走后,每一丝亲情,都让他觉得弥足珍贵。或许,当人的心态变老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有些心软吧。
他原本很想应付一下盛琪,只可惜她提出的人选,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新意。
他穿着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交叠着长腿,百无聊赖的坐在咖啡厅的单人沙发上,头发拢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无名指上的婚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是的,在段媗死了之后,他终于把自己的婚戒给带上了,至于她的那一枚,他让她带进了坟墓。就是死了,他也要圈着她。
“姐,我现在没有再婚的心思。”盛崇放在沙发上的那只手,敲了敲沙发扶手,这是他不耐烦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
“我又没有让你再婚。”盛琪笑吟吟的看着盛崇,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只是让你试一试,你身边,总不能没人啊。”
段媗在的时候,她只觉得盛崇护食护得厉害,却并不觉得盛崇有多么爱她。可是,当段媗走了,她才发现,其实这个女人在盛崇心里有很重的地位。
重到,她离开之后,盛崇整个人都变了。
段媗在的时候,盛崇的行程表里面总有一部分是空出来陪她的,在陪着她的时候,盛崇自己也在休息。但是她走了,盛崇就连这样的余地都不肯给自己。他的野心膨胀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更加可怕的是,他准备将之付诸实际,变成现实。
盛琪总觉得,盛崇身边需要一个女人,让他坚硬的心变得柔软。无论那人是谁,只要足够爱他,可以照顾他的生活,最好原本就和他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可以帮他做一做夫人外交,这就够了。
“姐,你觉得,如果我想要女人,会找不到人来陪我吗?”盛崇有些轻蔑的笑了,以他如今的地位,想要有个人陪,还不是勾一勾手指头的事。只是,他如今已经没有了陪伴女人的心思,大概他所有的耐心都花在了段媗身上。
“冲着你的钱来的女人,又怎么会真心呢?”盛琪不赞同的看着他,她如今已经为人妻为人母,整个人比当初柔和了不少。
“那你觉得,何月白就不是冲着的钱来的女人?”盛崇嘲到:“姐,你就算想给我做媒,也麻烦花点儿心思,挑一个好点儿的对象吧?”
“月白毕竟等了你这么多年……”
盛琪还待再说,却被盛崇挥手打断了。
“她等的不是我,只是一个可以让他风光大嫁后生无忧的男人。”盛崇心里很清楚,何月白表现得再情深无悔,却也只是在等一个满足她条件的人,而不是在等他盛崇。
如果有一天,他破产了,不再满足她的‘门槛’,她只会飞快的走开,连看他一眼,或许都觉得浪费时间。
“哪个女人不是这么希望的呢?”盛琪目光柔和的看着盛崇:“我在年轻的时候,也看不透这一点。我总想问追求我的男人,如果我不是盛家的小姐,如果我名下没有这样多的资产,如果我不曾接受过良好的教育,那你还会爱我吗?”
“他们肯定都花言巧语的哄着你吧?”盛崇饶有兴致的看着盛琪。
“很多都是,但是有一个人除外。”盛琪陷入了回忆之中,与那人的恋情,是她在所有的恋情中,觉得最美好的一段。即便最后没有在一起,也觉得弥足珍贵,又或许说,正是因为没有在一起,才觉得弥足珍贵。
“哦?”盛崇很给面子的给出了一个单字音,又看着盛琪。
“他反问我,如果你没有这些,你还是盛琪吗?”
盛崇大震。
那天下午,盛崇到最后也不肯接受盛琪的提议,和何月白再试一试。一个女人,他看了十多年,都没有一点儿胃口,那到了十多年之后,难道反而会觉得很美味吗?他不愿意委屈自己,他站到了现在这样的高度,还要因为要娶哪个女人而委屈自己,那他这么多年的付出又算得上什么?
只是当天晚上,他躺在床上,默默的想着盛琪的话时,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这一生已经过了三十多年,费尽心思往上爬,以满足自己不断膨胀的野心和欲。望。
他在人前风度翩翩故作谦虚,但是在内心深处,却对自己的能力和手腕充满了自得。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有他的能力的,不见的有他的出身,而出身和他旗鼓相当的,却不见得有他这般谨慎辛劳,而两者都比得上他的,又不见得有他这般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他盛崇,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他一直都认为,段媗爱他,不过是爱他年轻时的外表,爱他的权势与财富,她在他的身边,婚前还能披着天真浪漫的外皮,婚后却显得越来越庸俗。她开始用华美的服装来包装自己,用昂贵的珠宝掩盖自己的出身,一天到晚除了买买买,就只会让他提携她的娘家。他的工作、他的交际,她帮不上寸许,像一根藤蔓一样,依附在他身上,靠着他的枝头凭栏远眺。
膨胀的自信心让他变得自大,看不见她在背后的为难。并不是她变得庸俗,而是他的生活,逼得她不得不庸俗。华服与珠宝,并不是她用来掩盖自己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