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们又访问了锐末建国,同样是讲经说法,拜访高僧。国王将许多金银财宝赠予玄奘和般若羯罗,两位年轻法师均婉拒不受。
锐末建国的西北方向是呾剌健国,再往西去便是波斯国界了。
玄奘与般若羯罗都不打算去波斯,于是两人折向南行,再次进入山岳地带。
这里依然属于大葱岭,是真正的万山之结,那些高大的山脉如同一根根粗大的绳索,在这里打了个结。如凌山般壮丽的雪峰重峦迭起,绵延起伏。大雪常常一下数日,天昏地暗,刺骨的风吹得人浑身发抖。
“这些地方,当地人一概称之为大雪山或积雪山。”般若羯罗喘着粗气,边走边介绍说。
“这么壮美的山,难道就没有名字吗?”玄奘觉得有些奇怪。
“雪山太多了,哪能一个一个地起名字呢?哦对了,羯罗记得,接近迦毕拭国的一些高山也被人称作黑岭或者黑山,算是名字吧。”
行走了一百多里后,两人到达揭职国。
这是高原上的一个强劲尚武的国家,国都看起来很小,气候酷寒,土地坚硬贫瘠,丘陵山岗连绵不断。国中有伽蓝十余所,僧徒三百多人,信奉小乘说一切有部。
在揭职国的东南部,依然横亘着层峦叠嶂的大雪山。
“这座雪山的东南麓便是迦毕拭国了。”般若羯罗告诉玄奘。
玄奘望着东南方向,似乎要将那些雪山看穿:“过了迦毕拭国,就是天竺了……”
“话是这么说的,”般若羯罗道,“只是这段路并不好走,中间还要经过梵衍那国,要攀登高原,越过黑岭,才能抵达迦毕拭国。”
“师兄走过这条路,感觉怎么样?”玄奘问。
“九死一生,”般若羯罗苦笑道,“羯罗来的时候正值盛夏,磔迦国热得要命,也就没有多带衣物。当时羯罗还想,这下好了,可以到雪山上避暑了。结果到了山上差点没冻死!现在是初春季节,山上积雪未化,只怕更加难走。”
“玄奘去年就是在初春季节翻越的凌山,”玄奘沉吟道,“有很多同伴死在那里,这是因为我们经验不足的缘故。玄奘始终觉得那山不是不可翻越的,只要事先做好充足的准备,多预备些御寒之物,在山上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不要恐惧,不要大声说话,应该就能过去。”
说到这里,心中不禁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不知不觉,距离翻越凌山已过去了整整一年。
般若羯罗看着远处在天光下略呈淡蓝色的雪峰,豪情万丈地说道:“师兄说得对!再说,还有佛陀保佑我们呢。”
于是,两个僧人在揭职国停留了一天,置买了厚实的毡袍、毡毯、靴子,还有一顶驼毛织就的帐篷,又准备了充足的干粮和柴草,然后便抓紧时间休息。
第二天,两人早早起来诵经做完早课,便再一次踏上艰苦的跋涉之路。
向东南方向行不多远,便来到大雪山的脚下。抬头看,眼前雪峰插天,崖壁耸立,风雪杂飞,山顶凝云聚气,霏霏不断,完全看不出路径。
玄奘不知道,眼前这座大雪山便是赫赫有名的兴都库什山脉,绵延一千二百多公里,山峰多在四五千米以上,峰顶终年被积雪覆盖,是中亚、西亚、南亚等沙漠地带主要的水源区之一,它不但是印度河与阿姆河的分水岭,也是一条重要的气候景观分界线。
这样的雪山是不能乱闯的,两人决定寻找当地人做向导。谁知竟然找不到。一位老者告诉他们,这一带山高谷深,地势崎岖,四季风雪不断,到处是树丛、岩石和填满冰雪的溪沟。以前常有牛羊和驮畜失足,或误和雪坑,或跌下斜坡,但尽管如此,还是挡不住人们行进的步伐,村里的人也常给商队做向导,挣些钱花。只是近些年来,山间盗匪越来越猖獗,专干伤生害命的勾当,已经连着抢劫了好几个商队,那些做向导的无一人回来,以至于没人再敢上山了。
听了这话,般若羯罗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师兄说,去年盛夏来过这里,可曾遇到危险?”玄奘问他。
“时时处处都是危险,”般若羯罗叹道,“记得当时羯罗和几位同修一起上路,同行的那几个梵衍那国的向导跟我们说,这山中有很多的山神和鬼魅,时常出来逞凶作祟;还有一些专门从事劫杀的盗贼,成帮结伙地出没山间,弄得我们非常紧张。”
“这么说,师兄见过这山间的劫匪了?”玄奘问。
“多亏佛陀护佑,劫匪倒是没有碰到。就是山上太过寒冷,盛夏时节也如冬天一般,冰封雪冻,积雪满谷。现在是初春,山下就这么冷,还不知山上是怎样一番情形呢。”
“这个师兄不用担心,”玄奘为他打气道,“玄奘担心的只是劫匪,至于雪山本身,看起来虽然可怕,其实不一定难行。玄奘去年春天走过凌山,早已领教过了。”
般若羯罗听他说得如此轻松,不禁激起了心中豪气,简单地说了声“那就走吧。”便率先踏上山路。
走不多久,玄奘便发现,这翻越大雪山的艰难程度,竟是丝毫不亚于凌山!初时他们还可看到山下的村庄,透过雪幕朝下望去,往日那些看起来丑陋低矮的茅屋被一种诗意深深笼罩,田野在雪中苍苍茫茫、若隐若现,迷离成真幻难辩的传说。
再往后便没有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