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街角,十字路口旁,红绿灯间歇闪烁,来往人群稀疏游走。--
这个夜,弥漫了一喜一悲。
苏宛大步的追赶着“面包”,时不时躲藏在树桩后,韩佑庭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
这条路,漫长而短暂。
苏宛几乎是一路奔跑着走出街口的,她宠溺的抚顺着“面包”的洁白绒毛,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饿了吗?我们已经走出一条街了,前面有饭店和小吃城街,你有想吃的吗?算是你帮我找回面包的答谢!”韩佑庭双手插兜,模样痞痞的,笑起来时候有两个若隐若无的酒窝,那浅浅的凹陷,像极了他的姐姐韩怡心。
苏宛没犹豫的点了点头,反正她也无处可去,干脆吃点小吃,顺带喝点小酒解解愁。
“去吃烧烤吧!陪我喝大杯扎啤!”她提议。
韩佑庭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她,那眼神里满是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外表高傲的女人,竟也这般简单直爽。
“好啊!我奉陪到底!”他在手里打了一个响指,冲着狗狗喊道:“面包!走!老爹带你撸串子去!”
喧嚣夜市,苏宛紧跟在韩佑庭的身后,他的开朗和阳光,感染着苏宛隐埋在心底的抑郁寡欢。那感觉就如同回到了多年前,无论她走到哪里,手里永远都会攥着一个人的衣角,只是当年那个人,是赫成铭。
找到一家还算干净的露天烧烤摊,苏宛和韩佑庭一人要了两大杯扎啤,外加零零散散的肉串和小吃,“面包”则眼巴巴的蹲在桌子旁,恨不得一跃而上。
韩佑庭举着扎啤杯,端详了一会,冲着苏宛含情脉脉:“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干一杯?为了相遇干杯?还是为了什么干杯?”
苏宛抓起就被就碰了上去,“为离家出走干杯!”她扯着嗓子大喊。
玻璃与玻璃的碰撞,在片刻的时间里,引爆了一阵刺耳的清脆响声。
苏宛大口大口的往下吞咽着杯中晶莹液体,嗓口上下滚动的幅度让人觉得她像是一个毫不忌讳的女汉子,韩佑庭持着酒杯,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豪爽,目不转睛。
一杯酒下肚,苏宛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嘴角挂满了白色泡沫,她痴笑着:“真舒服!好久没这么畅快了!”
韩佑庭抿嘴微笑,摇了摇头,接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的幅度不大,却彬彬有礼。
酒毕,苏宛再一次抓起另一杯扎啤,冲着韩佑庭大喊:“来,继续!这杯为偶然相遇而干!”
说罢,苏宛就要一饮而尽,却被他一把拦了下来:“你喝的太快了!吃点东西吧!”
韩佑庭观摩着兴奋过度的苏宛,还是察觉出了她的丝丝愁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事!我没醉!”她故作坚强,眼珠却开始模模糊糊的打着圈。
苏宛原本就不胜酒力,再加上空腹饮酒,那后劲可不是闹着玩的!
韩佑庭看出苏宛已经开始犯迷糊了,他强制性的拿下了她手中的酒杯,放到了桌面上,把一盘花生米推到她的手边:“来,我们做个游戏,三分钟的时间里,谁用筷子夹出来的花生米多,谁就获胜,失败的那个人,就罚酒怎么样?”
苏宛眼神虚无的看着韩佑庭,她显然已经开始醉酒了。
“好啊!”她拍着桌子,身子晃晃悠悠的抓起筷子,就往空盘里夹花生米,韩佑庭紧随其后,但他只是装装样子,他其实是想让自己输的,这样才能阻止苏宛继续喝下去。
大概三分钟的时间过去了,苏宛的速度越来越慢,视线也愈加模糊,她揉揉了眼角,手腕支撑着额头,眼神扑朔迷离:“怎么样!是不是我赢了!”
韩佑庭愿赌服输,拿起酒杯就往自己的嘴里送,苏宛眯着眼,摇头晃脑的也抓起了酒杯:“我陪你!干杯!”
见苏宛还要喝,韩佑庭立马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们不是说好了,只有输了的人才喝吗?”
大概是愁思泉涌,又或许是酒精的麻醉,仅仅间隔两秒的时间差里,苏宛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她紧握酒杯的手指渐渐滑落在饭桌上,脑袋不听使唤的垂落在臂弯里,泣涕如雨。
“我我何尝没有输!我输了整整十年!整整十年!”她酒精上头,嘴边喃喃自语,咽喉处像是被人塞了一把稻草,言辞断断续续,久久不能释怀。
韩佑庭倏然哽咽,他以为她只是醉了,可看到眼泪的一刻,才知道她是心痛了。
喧闹嘈杂的周遭,没人留意到这一方角落里发生了什么,那股迟迟无法散退的哀伤因子,弥漫在他们两人的酒杯中,神色中。
隔着几张餐桌外,一张木制座椅上,身着浅灰衬衫的赫成铭坐立其上,他召唤服务员,点了一杯和苏宛同样份量的扎啤。
他的目光沉重,屏息凝神,隐秘在层层人群之后,他饶有所思的望着苏宛在韩佑庭的面前痛哭流涕,那一刻,他的心五味陈杂。
他的手里还拿着苏宛常穿的毛绒外套,他的焦急和担忧霎时都融化在泡沫起伏的莹黄液体中。
一杯麻醉下肚,赫成铭百感交集的望向苏宛,她顺流而下的泪水还未停止。
他起了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失魂落魄。
夜,渐渐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