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天地,新人被送入洞房,罗慕玉忐忑地坐在大红帐中,方未从激动中回过神来。
她居然和他成了夫妻?
罗慕玉垂头看着指甲上红色的丹蔻,一时竟失了神。
“挑盖头,挑盖头啦!”
小女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房内呼吸声颇多,代表阮家女眷不少,喜娘絮絮叨叨之言继续传来,罗慕玉赶紧合起下颚,抿起红唇,使得自己看起来腼腆些。
一根系着大红丝带的挑杆伸来,小心翼翼地挑起盖头,随着惊呼之声传来,红色盖头从头上不翼而飞,罗慕玉眼前逐渐清晰。
众人惊愕的表情扭曲成一幅奇怪的静态的图画,整个室内无人开口,一片静谧,就连絮絮叨叨的喜娘也哑了声。
近旁阮轻楚着大红喜服,腰束玄金腰带,越发显得身材颀长,可往日风度翩翩的他,也愣了好一会儿,手足无措地拿着挑杆,脸上挂着一个类似于傻乐的表情。
不是他的原因,而是因为新娘子……实在是太漂亮了。
若说凯旋那日罗慕玉犹如清新寒梅,而在今日,却似那华丽盛开的牡丹。
那耀眼的红披于她身上,也压不住本身刺目的光芒。罗慕玉白润肌肤透明得如同美玉,小巧精致的脸颊巧夺天工,眉若刀裁,如墨画,缀一双星眸,眸光点点,犹带雾气,眉眼之间,恰如远山之美,那翘挺的鼻梁下绛唇一点,好似画龙点睛,令整张脸都娇艳夺目起来。
不知哪位姑嫂率先反应过来,捂着帕子笑道:“阮大人好福气,新娘好生美貌,我这辈子啊,头一遭见如此漂亮的女子。”
“真好看!”旁边的小女孩拍着手,蹦蹦跳跳插言道。
“新娘子如此绝色,难怪阮大人等了好些年,若是我是男人,也甘愿呐。”
听见此话,罗慕玉恰到好处地抿嘴一笑,一时之前,那白瓷般的肌肤飘出两朵红晕,霞光初现,整个室内仿佛都染了一层浅光。
众人见状,忙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插言,扰了眼前的美景。
喜娘吸了两口气,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本职工作,令阮轻楚和罗慕玉并肩坐好,开始欢欢喜喜地道:“一双同牢盘,将来上二官。为言侍娘道,绕帐三巡看”。
走了三圈后,接着,又捧上盛着肉饭的“同牢盘”,喂罗慕玉和新郎官各吃三口,幸亏罗慕玉身子底子好,闹了大半日,又饿又渴情形下,吃下这夹生饭,还能咽下去。
这也就罢了,喜娘还问:“生不生?”
“生。”罗慕玉脆生生答道,脸上又露出窘迫之色。
“哈哈哈……”
室内笑成了一片,就连坐在旁边的阮轻楚,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脸上也起了一层薄红。
接着又是复杂的程序,喝完合卺酒过后,这厢姑嫂们方才调笑够了,恋恋不舍地离去。
阮轻楚朝众人拱拱手,抬头笑道:“多谢各位姑姑嫂嫂们网开一面!”
阮家原本的大姑娘曹阮氏今日也回门庆贺,她十多年前便已经嫁了出去,如今倒是开了一次眼界,她对阮轻楚笑道:“哪里是因为你,是新娘子太貌美如花,我们分明是瞧着她的面子。你小子,莫要太得意!”
传闻中,罗慕玉孤身一人守城抗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得。
自她落轿之后,众人便发现了,此女走路姿态大方,步子简直能用尺子量出来,细细观察,步履之间,暗含着一股肃杀之气,动作干脆利落,仪态干练,诸人不敢小看了她。
后又掀了盖头来,众人又发现,这位新奶奶罗慕玉长得和天仙似的,还一副惹人疼爱的俏模样。没有人不爱美人,众女眷心中服气得很,只怕全京中,也只有她配得上阮轻楚了,难怪他为她等了好些年。
进行仪式之时,罗慕玉配合地做着羞涩姿态,众女眷们心中门儿清,心道,这位新奶奶实在精明,若是细微观察,便能发现她双眸微垂,瞳色黑沉,神色坦然,哪有小姑娘般半分稚嫩,怕是都是装出来的。
那副不浮夸、稳重的神态,实在令人胆战心惊得很,今后要扒着阮家这棵大树,得全看罗慕玉的意思。诸人都是有经验的老手,拍马屁逢迎哪里不会,至于类似姑嫂挤兑新娘的传统,那是完全没影儿的事。
她们胆敢发誓作保,即便是自己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会和大少奶奶作对!
眼见众人一边倒向罗慕玉,阮轻楚露出无奈神色,敢情罗慕玉才来不到一刻,阖府上下人心全被收买了精光,只怕今后连他立足之地都没了!
噫,莫非这是怕老婆之始也?!
“哈哈,新郎官且快去吃酒,莫要令新娘子等急啦!”阮家旁支的一名嫂子插言道,她伸脖子看了房内罗慕玉一眼,又吓得赶紧将头缩回来。
其实,她心中真实想法是:新郎官你快去吃酒,听说大少奶奶从北踏着尸山而来,砍过无数羯人的脑袋,杀人眼睛眨都不眨,你莫要耽搁了时间,小心大少奶奶发脾气,将你给砍了!
待人全走光之后,阮轻楚折返回来,见罗慕玉坐在原处,想起她方才睫毛上犹带着露水,怕是出嫁哭得伤心,他心中疼惜,不禁嘱咐道:“玉妹妹,你先在房里候着,若想吃些什么,尽管和嬷嬷说,今后阮府便是你的家。”
言下之意明显,反正,如今府上都听你的。
罗慕玉方才不如何害羞,见房里剩了他一人,便有些尴尬和窘迫,忙垂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小声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