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慕玉远在北疆安远,尚不知京城风云变幻,如今,她唯一在意的是……羯部人又开始进攻了。
加上重新充实的兵力,安远城及其附属城镇,统共驻军三万,枢密院紧急调来的厢军尚且在路上,只要再支撑两个月,便能挨过这第一波进攻。
“喝!”
整整齐齐的呼喝之声遥遥传来,有大山将崩之势,连大地都为之一颤。
罗慕玉躲在箭楼中,面前是方方正正的箭口,她凑近往外望去,只见安远城下黑压压一片,连绵不绝,恰然是羯部二十万军队。
那由无数人头堆砌的黑色方阵之中,树立着一道高高大大的红幡,红幡边围着大大小小的黄幡,各个幡旗之上,绘着诡异莫名符号和文字,形成一个晦涩的阵型。
幡旗的中央,拥簇着一辆由十匹战马拉动的大型车辆,赫然便是大王子那依坎的座驾。
罗慕玉微眯着双眼,虽然不能瞧个清楚,但也能想象出那车辆之上,那依坎足蹬黑色高靴,着一袭裘衣,仰起脑袋,一副睥睨天下的欠揍模样。
东方起了鱼肚白,随着远方一声凄厉悠远的号角声传来,羯部主力方阵缓缓挪动,发起了凶猛的进攻。
“弓箭手,加把劲,敌军推上来了!”
“遣人再送羽箭上来!上头不够用了!”
箭楼上的女兵大多负责远程射击,阻拦敌军进攻的步伐,身体孱弱的女子,便在后方协助运送战备,。
羯人胸有成竹,似早有准备,第一批冲锋方阵步兵手持大盾,结成紧凑的队伍,抵挡从天而降的羽箭。
羯人所制成的盾,造型与大齐不同,乃是厚实的圆形战盾,其上刻有狰狞野兽纹路,令人远远瞧着,便有一股恶心目眩之感。
而在那重重盾牌的中央,乃是一根用于破城的巨木,由一队赤膊力士死死护着。
箭楼上万箭齐发,箭矢如下雨般砸下,羯部人死伤一片,却仍旧不灭战意,踏着地上族人的死尸,继续推向前来。
大齐守城士兵与羯部人打得火热,难舍难分,战局逐渐白热化。
又有几队工兵步兵在持盾步兵的掩护下,手持锤钉往城角奔来,意欲破坏城墙,罗慕玉站在边角箭楼,望得是极为清楚,她心中一惊,忙朝下喊道:“速速往右军突射,莫要令他们靠近!”
这几日时常大声说话,导致她原本甜美的嗓音变得嘶哑起来,听着像一台抽风的老风箱似的。
眼见对方工兵蜂拥而上,执大锤敲击城墙角落,而我方箭矢又射不中那处盲点,罗慕玉心中焦急,从箭楼离开,健步如飞从阶梯上急奔下去,命一干替补女兵站于角落容易墙破之处,站又派人拿了砖头、沙袋、泥等物。
“若是城墙起了缺口,定要及时补上,以免羯部人趁机溜进来。”
“你们这一队人负责巡逻,若有人从裂缝中进入,速速就地格杀!”
罗慕玉负责城角这一块,将事情安排妥帖了后,方才一身热汗地奔回箭楼。
羯部人围攻安远城墙近一个时辰,都未有太多进展,战局进入胶着状态,大致处于敌人进不来,我方也出不去的情形。( 千千)
但是,内行人心中清楚,安远城比想象中损失更严重,北面的瓮城被踩踏两座,无法再起到御敌效果,为保证安全,罗慕遥派梁竖亲自率兵堵缺口,又安排人赶紧抢修。
那依坎的二十万大军,攻城将近一日时间,都没啃下安远这块骨头,直到夜间狼啸,羯部人才熄了火。
如此循环往复,进行了三日,不论是外头攻城的羯人,还是守城的大齐军队,死伤无数,双方都脱了一层皮。
罗慕玉三天三夜没沾床铺,整个人似纸片儿似的,听见羯部人隐隐退去的消息,整个人几乎瘫软在椅子上。
不过,很快,边陲小镇又来了探子,罗慕遥便和永宁侯召开紧急会议,将诸位将士全部招来议事。
“姑娘休息片刻再去罢。”翡蓝担忧道,心中暗想,罗慕玉都已三天没合眼,神情憔悴,仿佛一碰就倒,她是女人,又不是成天打仗的男人,再强的身体,也经不住如此之久的磋磨。
“我得马上赶过去,指不定有要事呢。”罗慕玉重整衣裳,将乌发往头上一挽,别根带子便出了箭楼上搭的临时屋子,往安远城城主府而去。
罗慕遥围着沙盘转了几圈,指着沙盘西面零零散散的小旗,面容肃穆,道:“西面边陲守城不敌,以太长谷地最为虚弱,咱们得派军增援。”
安远是经济重镇不假,羯部人之所以想要啃下这块骨头,便是打算将其变成交通枢纽。
只要拿下了安远城,羯部人就能建立起大齐和羯国沟通的桥梁,便不怕断了后方的粮草,还能将大齐国的宝藏及时运回去。
不过,一旦羯部人发觉投入和产出成不了正比,且有回不了本的迹象……罗慕遥心中隐隐约约担忧,万一那依坎变成战争狂热分子,该如何是好?
他是否会选择直接绕过安远,从西边太常山下谷地开过去,直接炸出一条路出来呢?
若是这般,安远城虽然守住了,但是,整个大齐,却时时刻刻处于危机之中。
无论羯部人怎么选,大齐显然都是被动的。
想到此,罗慕遥摇了摇头,那依坎若是个正常人,便不会选这条路。羯部人攻下大齐,便是想着捞一笔回去,若是直接不管后方,岂不是有来无回?
就不怕罗大将军清理完西北,衰三十万大军回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