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昭此人,冷冰冰,硬邦邦,凡人见面都要退避三舍。
偏生他就是别扭,傲娇,堪称宅斗酷狂炫男主之最。
也只有女主柔情似水,方能将这块顽石给捧化了。
罗慕玉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书中说得没错,和凤昭说话必觉尴尬,正面交锋必是冷汗淋漓。
不过,凤昭方才那句“你如何得知”,令她心中有一股怪异而又恶作剧的感觉,幸而提前了解男主性格,不至于说话造成漏洞,引人怀疑。
“母亲来信告知我此事,得知雨柔姐姐与大姐儿平安,如今得见凤世子,便道一句迟来的恭喜。”
罗慕玉皮笑肉不笑地答到,说从别人处听来,未免也太假,凤昭是个锯嘴葫芦,断不会将此事告知身边的任何人。
“哦。”只听喜当爹的某人随口回了一句,又没了下文。
罗慕玉抬脚准备离去,与凤昭说话,实在是太无趣了些。
凤昭身披黑色铠甲,长身肃立,默然眺望着白雪皑皑的远方,突然,他放低了声音,开口道:“罗姑娘且慢。”
“嗯?”
闻声,罗慕玉转过身,只见凤昭冷硬的脸颊上,忽而露出转而易逝的笑容,他沉默了片刻,道:“当年见罗姑娘,你尚且是柔弱女童尔,没想到如今投军,得以再次相见。听闻你曾相助故去的夫人,实在是帮了凤某一个大忙,令我铭记在心。”
凤昭之所以得知杨雨馨之事,消息来源于现任夫人杨雨柔。
罗慕玉愣了一下,原本好好的说话,为何会变成表达谢意?
“今后有所差遣,凤某必不推辞。”凤昭顿了顿,郑重地抱拳道。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他仅仅做了这个以掌击拳的动作,便有轻微的风响。
“不必,都是些小事罢了。”罗慕玉微微侧头,随意地笑了笑。
恰在此时,一片小雪花悠悠落下,沾在罗慕玉锃亮的银甲之上,她顺势抬起头,发觉灰暗的天穹,又开始飘起了雪。
追忆曾经少女年华,某些过往,仿佛已成了边角的尘埃。
二人对视了片刻,似又忆起了京城往昔。
“都过去了。”罗慕玉开口道,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如今一旦安静下来,她便开始止不下来地想家。
想念罗大太太,想念罗大将军,以及京城安逸的罗府。
凤昭抿了抿嘴,叹了一口气,怅然道:“也不知这一仗,要打到何时去了。罗姑娘身为女子,行军打仗,着实不易,凤某当真佩服得很。”原本他冷淡的眸中,多了几分赞赏之色。
不是哪位女子都有这种勇气,远赴边关抵抗凶悍的敌人。
感觉到空气变冷,凤昭伸出右手,指向城墙上不远处的主敌楼:“怕是又有大雪,罗姑娘暂避一避,莫要冷着了。”
罗慕玉告辞之后,又在阶梯上碰见梁竖,自她与阮轻楚定亲之后,梁竖便与她极少说话,二人见面,也只是打个招呼罢了。
等到罗慕玉离开之后,凤昭动了动僵硬的双腿,走到城墙边缘,他喉头微动,眼神深邃,眸中隐隐有思念之情涌动。
他就这般立在风雪中,朝南而望,挺直着高大的身子,似好像从未动过。
京城。
大雪天,外间白茫茫一片,亮眼得很,可是明德侯府上,仿佛却笼着一层黑气。
杨雨柔坐在炕上,膝上盖着锦被,她神色从容,丝毫不受府内低迷之气影响,反而盖悠悠闲喝完一碗补药。
她将碗顺手递给下人,转头温声道:“太太那边的事儿,可都解决了?”
王嬷嬷面容一肃,小声道:“那头传了话,午时三刻,太太便去了。”
杨雨柔微微阖目,仰头轻声一笑,脸上浮现若有若无的嘲讽之色。
片刻之后,她喃喃道:“侯爷倒是会选时间。对了,莫要忘了重赏他们。”
她心道,明德侯真够狠心,一条白绫结果了蒋氏,弄死也就算了,还让人连鬼都做不成。
帝王处决重犯,便是午时三刻开刀问斩。因此时阳气最盛,阴气即时消散,专用于罪大恶极之犯,让人“连鬼都不得做”,以示严惩,扬皇家威严。
不过,杨雨柔心中没有半分同情,蒋氏害死了姐姐杨雨馨,这是她该得的报应。
时至今日,宅子里的人死的死,发配的发配,如今剩下的,只有孤立无援的弟媳孙淑锦一人而已。
不知她得知靠山蒋氏死亡的消息,会不会吓得几日吃不下饭?杨雨柔眯了眯眼睛,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当真是胆小鬼,敢做就要敢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过,孙淑锦虽然阴毒,却有致命的弱点:身为女人,却终身无法产子。
即便杨雨柔不对付她,她也会孤苦伶仃终老。
杨雨柔望着锦绣帐顶,心中慢慢思量,孙淑锦不值得她动手,如今她要对付的,而是最硬的一块骨头……明德侯。
“一报还一报,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杨雨柔如是想道,脸上平静的神色,在此间看来,竟显得格外阴沉。
王嬷嬷看了她一眼,心脏瞬间快了两拍,她暗暗琢磨着:大凡自家姑娘露出此副神情,便是要借刀杀人了。
杨雨柔将蒋氏和长平长公主有私情一事告知明德侯,便是想借他的手,处理掉蒋氏这颗眼中钉。明德侯果然不负她所望,将平时的谨慎小心全都扔至一边,行动果决,贸然吊死了正室夫人。
一旦蒋氏故去,身为“奸妇”的长平长公主,岂不是会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