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瑜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很久。
他的呼吸很困难,身体中许多地方都在疼,他搞不清到底什么地方再疼,应该说他已经疼到了不知道疼痛来自何处的地步了,朦胧间,他似乎听到有人说话。
“嘉嘉,嘉嘉……”
那声音既熟悉又陌生,那是曾让他梦系魂牵的声音啊!
“嘉嘉,妈妈在这里啊!你快点回来,爸爸妈妈都在等着你啊!”
既年轻又成熟的声音响起来:“爸,你别闹了好不好?爷爷奶奶快要担心死了!”
“郝白嘉你这个王八蛋!你不是说等过几年就跟我结婚么?混蛋,混蛋!”
他伸出手,试图去抓住什么,不管是哪一个啊,让他抓住吧!他超前走去,眼前是一片光明,他看到他的父亲郝广达,他的母亲白莉莉,还有他的儿子睿睿,他儿子的妈妈迟美文——
“看你,以后不敢再乱吃东西了吧?多危险啊!”
白莉莉微笑着,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
他愣了愣,然后,后退了一步。
郝白嘉已经死了。
在很久以前的那一天,他能感觉得到,心脏撕裂般的疼痛,以及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窒息感……
郝白嘉没有可能活下来的。
他是连瑜。
他的父亲叫连曾,母亲是冯夫人,生他的女人叫做芳姐。他是十四岁中案首十六岁中解元二十岁做状元的连瑜连无暇——
郝白嘉早就死了,即便他处于昏迷之中,即便他对自己曾经的家人的思念从未停止过,他那颗聪明而勇敢的心也不允许他自欺欺人!
连瑜贪婪地看着那几个人的影像,可却怎么也看不清:是的,这几个人的影子早已经在他记忆里变得模糊……梦源自于他的记忆,又怎么会比记忆清晰多少?
或许,再往前走一步,就能看清楚了吧?
当自己也变成记忆的一份子,大概就不会有什么清晰与模糊的区别了。
连瑜缓慢地又退了一步,曾经的家人的面孔越发模糊了,然后,他再退一步。
他不需要谁的救赎,不需要自欺欺人,他从来都清楚自己是谁,要做什么,软弱与逃避从来不存在于他的世界。
所以,回忆什么的,就让它永远存在于回忆里吧!
他闭上眼睛,所有影像,呼唤,全都在瞬间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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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姐坐在连瑜的床边,一双眼睛已经肿的只剩一条缝了,她得到消息就赶过来,可是任她怎么喊,儿子都没反应,这会儿,她想起自己这些年只顾着过自己的日子,来看儿子的次数越来越少,上一次,上一次见儿子是什么时候?有两个月了吧?顾惜之的长孙正在说亲,家里有又有一群的孩子,她虽然不需要管家,可是每日里也过得蛮充实……连瑜也忙,休沐日总在加班,每每只有晚上下班早一点的时候去看看她……她本人也因为连宅白天都是空的,想看望儿子只能晚上……
芳姐的心中早已经被愧疚占满,她怎么可以,只顾着自己的小日子,把儿子忘到了一边呢?想到这里,她又像前几日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
秦昭披着一件猩红的斗篷,沿着御街一路疾驰。皇帝出行所走的御街极宽,又只有两边路珊外才可以摆摊,所以她带着几百骑士在御街上疾驰并不会干扰到其他人……而且这当口,路边哪里还有什么人敢出来做生意?整个开封人心浮动,百姓们闭门不出,全都盼着这场乱子赶紧过去!
秦昭从城外回来,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连府。她飞身下马,立刻有卫兵从她手中接过缰绳,她脚步匆匆地往院内走去,迎面正遇到丽苏。
“丽苏姐过来了?见到无瑕了么?”秦昭一面往里走,一面问。七年前,丽苏定亲之后,连瑜便让人给她改了户籍,正式认了她做妹子,因她比秦昭大两岁,所以秦昭是叫她姐姐的。
丽苏道:“我才去看过,劝了会儿老夫人,嗯,你带卫兵过来了?那我先把我家的撤走了!”
秦昭点头道:“撤走吧!情况基本安定下来了,家里这些护卫,加上我新带来的就足够了,你把人带走就行了。对了,你这次准备在开封常住?”
丽苏与秦昭并肩而行,闻言道:“南疆那边需要盯着,我还得回去……不过怎么说也得等大哥醒过来再走!”
秦昭点头道:“嗯,你回来了我心里就轻松多了,要不然放着无瑕自己在这儿,我真是提心吊胆。”说话间两人走到了连瑜的卧室,一进门便看到芳姐坐在床边儿,她听见动静扭过头来,见是秦昭,眼泪差点又掉下来:“阿昭,你回来了!”
秦昭见她眼眶红肿,显然不知道又哭了多少遭,当下便道:“嗯,我回来了!芳姐,我跟丽苏姐都在,你去休息一会儿吧!你都陪了他好几天了,这么下去,铁打的人也要受不了的!”
秦昭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芳姐的眼泪顿时止不住了!当即哭道:“陪这么几天算什么呢?我这几年都没好好照顾他,他瘦成这样,累成这样,我这个当妈的却只顾着自己。我现在想想就后悔的要疯了!他要是出什么事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说着捂了嘴,呜咽着哭起来,她一向体谅他人。便是哭,也是小声啜泣,咬了嘴唇不敢哭的声音太大,生怕惊扰到一旁昏迷着的儿子,又怕哭的太厉害让人讨厌……
秦昭是最怕芳姐哭的,她一辈子牛掰,对身边的人要求非常高,唯独芳姐,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