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完遗书,我仰躺在棉絮般的雪地里,这里即将成为我的葬身之处,那么接下来我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死亡?
就在我安静的等候死神降临的时候,耳边传来船桨滑动的声音,我猛地惊醒,第一件事便是将手里的枯树枝折成两段扔进激流勇进的江水之中。
夏焕之率领暗卫冒死前来营救,他们搜遍了这片江面,才搜寻到这里来。
而找到我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被冻得失去直觉,夏焕之将大氅盖在我身上,多桐跟梁涛不停的搓揉着我冻僵的手臂。
狄青拍打着我的脸,高声呼喊:“大王……大王……”这些都不足以让我彻底清醒,可恍惚间,我依稀听见来自遥远地方传来的呼唤:“夏衍……夏衍……”
如回光返照似的跌撞着爬起来,大声的回应着:“长亭……长亭……”
可四周除了我的人之外,根本没有安长亭的影子,万般苦难我都熬过来了,却熬不过那一刻的落寞。
我该谢谢她吗?
谢谢她赠予我的空欢喜。
让我尝到了遥不可及的幸福滋味,在即将沉溺其中,为这份幸福打下坚实基础的过程中,给我一记当头棒喝,将我再一次打入无边的深渊。
醒来的时候,夏焕之与我说起这件事,他意味深长道:“原来你也有在乎的人,我以为你没有。”
如果当时我喊出,夏国万岁,或许这死小子便不会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了。
可听了他这句话之后,我竟想明白了。
一直以来,我最在乎的不是江山,不是倾国的权利,而是那个在我生命垂危之际,猛然惊醒时喊出那个名字的主人。
可她又是否知道?
因为太在乎,所以忍受不了彼此一丁点错误与不信任,本来一道小小的裂痕,渐渐被放大,这一切,不是无情,而是情谊太深刻,所以彼此都无法退一步。
夏焕之说阎啸卿这次有备而来,不如撤退吧。
撤退?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伊人已去,江山再不可丢。换句话来说,连江山都守不住的帝王,要来何用?
我不是个好丈夫,难道还当不好一个大王吗?
那一夜我神志不清,失态的事被夏焕之勒令谁都不准再提。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再受外界干扰,因为这次失败便全部都是因为她。
阎啸卿清楚我的软肋,而我也同样明白他的死穴。
之后的一个月里,我跟阎啸卿交战无数次,有时候我赢了,有时候他赢。
但不管胜负如何,都已经不能再挑动我任何情绪。
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指挥作战,齐轩在一旁辅佐,与我当初想的一样,齐轩是个很不错的人,文武双全,有勇有谋。
这个人如果是敌人,将会是一个令人很头疼的敌人。
有一晚齐轩来找我,他很坦白的告诉我,如果不是安长亭,他跟我永远不会坐在这里。
恰好我也是这样想的。
然后齐轩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你既然能跟我坐在一起,为什么不能跟阎啸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