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妈妈如此问来,刘谨静默片刻,答:“不止是喜欢。”
不止……是喜欢。
“十年未见,转眼间你也该大婚了。”陈妈妈感叹着,往着穆锦程歇下的房间处看了一眼,“谢家小姐……想来京中也就谢相谢家,襄阳伯谢家两家称得上是望族。不知道这位谢小姐,是哪一家的姑娘?”
刘谨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神情落寞,道:“都不是。”
陈妈妈见他这模样,心下可怜,只当是这位谢家小姐身份不够,又问:“那……你纳她为妾,日后再予她荣耀尊贵……也不可?”
听到陈妈妈这话,刘谨黑夜似的双瞳之中猛然亮起光芒。
可这光芒消瞬即逝,刘谨将手掌合上又松开,答:“她和她的家人,都不会同意的。”
“你这般身份,以后定是会荣华无量……这谢家又如何不肯?”
刘谨并未回答陈妈妈的问题,只是将掌心抵到她眼前,问:“陈妈妈……您离京之前,给我看过一次手相,说我此生万事顺畅如意,唯这情路坎坷……现在十年过去,您再给我看看,我的命运……可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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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锦程往床上一躺,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待她醒来时,日已西斜。
陈家似在做晚饭,炒菜的声音铿锵传来,还伴着阵阵猪油菜心的香味。
这样子鸵鸟下去终不是个法子,穆锦程思来想去,还是起身,出了门。
在院子边上喂着马的刘谨听到门声响动,摸了摸爱马的背,转头就问:“你醒了……”
在看到身穿女装的穆锦程那一刹,刘谨微微一怔,后面的话也忘了说。
她只不过简简单单地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齐腰襦裙,却如同三月里的迎春,开在了他的心底。
刘谨屏住呼吸,只愿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任世事白云苍狗,任时光白驹过隙。
亦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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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谨的目光之中,穆锦程不自在地扯扯身上的裙子,有些尴尬地问他:“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很好看。”
说完,刘谨再次强调了一遍——
“很好看。”
穆锦程紧张的神经这才松和一些。
陈妈妈女儿身量比穆锦程高,这裙子她穿着有些长。
提起裙角,穆锦程小心翼翼而又别扭地走到刘谨身边,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
这问题实在是难以启齿,穆锦程在屋里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临门时刻,还是退缩了。
刘谨只静静地站在穆锦程身旁,低头看着她将头发盘起后露出的那一段天鹅似的后脖颈,等她将话挑明。
晚风习习,吹得远处稻田翻浪似地沙沙作响,遥遥传来,衬得两人这一方相处之地更显静谧且……微妙。
穆锦程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咬了咬下唇,逼着自己将话说完:“知道我,其实是个女的?”
刘谨很想伸手去摸穆锦程柔软的头发,用这个动作来安抚她,一如往常。
可是在现在,在穆锦程的身份已经被揭开的现在,他不可以。
将拳头握紧,藏在身后,刘谨开口回答:“我……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穆锦程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微微一颤,不言语。
“那日,我藏在父亲的书桌下,待他进来时候好吓他一跳。却没想到他和你父亲一块儿进了书房。有外人在,我不好失了礼节,便一直蹲在下面。然后……我就听到他们提到了你。”
穆锦程一惊,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刘谨。
刘谨神色淡然,唯有握紧的拳头在微微颤抖:“所以,你一入学,我便注意到了你……”
“所以,你父亲也是知道的?”
穆锦程嘴上这样问着,可心里那个被她自我催眠,自我逃避了很久的念头一直在往上挤,往上挤。
就快要冲破那道她自己给自己设置了很久的屏障。
刘谨看到穆锦程表情不太对,以为她在担心这事会被皇帝拿去作为威胁穆家的把柄,赶紧柔声安慰她道:“你别怕……我父亲这些年来,一直是向着你们穆家的。如有一日他发作了……”刘谨顿了顿,起誓一般慎重地对她道,“如有一日他发作了,我拼了我这条命,也要护你周全。”
穆锦程只觉眼睛一阵酸痛,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氤氲起来。
强忍泪意,穆锦程轻声说了一句话,轻得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阿谨,为了我,不值得。”
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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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锦程身份特殊,而此时她又正处在女人最尴尬的时候,是不好回去面对越奕祺陇赞莫苏等人的。
刘谨陪着她在陈妈妈家一连住了三日。
好在女人这头一遭,是神秘莫测无法捉摸的。有些人来的时日长,有些人来的时日短,而穆锦程正好是来得短的那一类。
第三日,大姨妈走了个干净。
换回来时所穿的衣服,穆锦程和陈妈妈慎重地道了谢,便与刘谨一道儿,离开了这座小院。
回到客栈,刘谨刚扶着穆锦程下马,胡子拉碴的越奕祺一脸愠怒地扑出门来,一把揪住刘谨的衣领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下去!
穆锦程惊呼一声,一把扶住要往地上倒去的刘谨,七倒八歪地站稳后才狠狠地推了越奕祺一把,喝道:“越奕祺你抽什么风!”
救驾来迟的刘正吴和见状目眦欲裂,一左一右包抄越奕祺,齐齐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