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后去世第二年,冒顿单于亲率二十万大军大举进犯汉地。后世,史家以汉孝惠年间高后吕雉亡故及匈奴大举犯汉二事作为惠帝中后期的分界线,将惠帝之后的执政年代以后元纪年。
后元元年春,塞北草原依旧冰天雪地,南风江吴大地却已经迎来了今年的第一缕春风。
“大帅,”汉朝斥候兵从飞奔的马上跃下,朝着幕府中的周勃单膝跪下,拱手禀报,“前方发现了吴王濞的踪迹。”
“好!”周勃拍案而起,一身戎甲在阳光下反射出晶亮的光芒,“弟兄们,咱们一鼓作气上前活捉了逆王刘濞,这一次的大战便算是能结束了。”
帐下大汉车骑、材官轰然应“诺”。声音气震霄汉。
吴国与汉军之前一次作战,吴军败北,吴王刘濞带着一行残兵在吴地山丘之间逃窜,掩藏踪迹。行到一处山涧,忽觉前方鸟虫声销匿,马蹄敲击着地面,发出阵阵声响,在前方山谷合围,静止不发,虎视眈眈。
“副将,”刘濞毫不犹豫发布命令,“潜出查看四周动静。”
满面血迹风霜的副将拱手应“诺”,策马离去,过了大半刻反转,拱手,面上带着灰败神色,“大王,汉朝大军已经将我们重重包围。咱们……”
逃不出去了!
吴王刘濞回头相望,时值初春,春风解冻,溪水沿着山石向下流去,发出潺潺声响。岸边柳树吐出第一丝鹅黄色,大江南北一片生机勃勃,自己却已然走到了穷途末路。惨然一笑,“终究是时不予我!”蓦的拔出腰间宝剑,横于颈项,狠狠一割。
鲜红的血液一蓬扬起。
二月春风吹彻长安。吴王刘濞伏诛的消息传回,朝中上下百官俱都面带喜色,未央宫一片花红柳绿,椒房殿廊下的鸟儿在笼中跳跃,婉转啼啾着动人的音调。
大汉金尊玉贵的皇太子殿下一身大红衣裳,发丝剃的干净,只留头顶一撮乌黑的头发,颈项间戴着一个长命锁,指着殿外雀跃啼叫的鸟笼叫着,“鸟儿。鸟儿。”
张嫣将刘颐抱在怀中,用俏鼻抵了抵刘颐粉嫩嫩的小鼻尖,笑盈盈道。“是八哥鸟儿。”
刘颐黑乌乌的眼睛儿略微转了一转,随着阿娘念道,“八哥鸟儿。”
皇太子刘颐如今已经叫三岁了,张嫣将他带在身边,闲暇之间启蒙。不过是教导身边物什,认识几个最简单的字罢了!忽听得殿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张嫣抱着刘颐回过头来,见刘盈从殿外急急进来,唤道,“阿嫣。”
“吴地传来消息,刘濞伏诛了!”
张嫣猛的一怔,“真的?”
虽然一直以来自信吴地只是小患。只要大汉大军出动,很快就能够消弭。但这些日子到底悬着心,如今刘濞伏诛,代表着江南战事终于落下大幕,虽然可能还余一些小乱。但已无大碍。
刘颐看见父亲,眼睛一亮。从母亲怀中伸出手来,喊着,“阿翁,抱。”声音清脆嘹亮。
刘盈看见爱子,心便软了,“哎,阿翁的乖桐子。”从妻子怀中接过刘颐,笑盈盈的抱在怀中。
殿外阳光明媚,洒在殿堂之上,一片温暖。张嫣笑盈盈的看着面前亲密的父子,忽觉十分圆满。这一生,有着彼此深爱的夫君,活泼可爱的桐子,还有此时在另外殿堂中随傅姆读书习字的好好,似乎已经别无所求。
“你可别宠坏了桐子。”张嫣嫣然,“他可是要继承家业的,可不能被宠的立不起来。”
“桐子还小呢。”刘盈不以为然,到底将桐子交给了温娘,“带太子下去吧。”
温娘抱着刘颐屈膝,“诺。”静静退下。
“吴王伏诛,也算是解了陛下的一桩心事。”张嫣倚在刘盈怀中,“只可惜,”面色转为黯然,“于归的阿娘已经是不在了!”
吴王刘濞谋反的消息传到北地,吴国翁主刘留心愧圣恩,绝食水四日,夫君幼子苦劝无果,虚弱而亡。张嫣与刘留少年相识,当年心灰意冷之际,也曾归隐北地,受过刘留一段时间的照拂,如今听得刘留这般结局,不免滴下几滴泪来。
刘盈默然了片刻,面上神色亦灰暗“留娘着实太痴了!”
说起来,吴王刘濞谋反虽着实可恨,但他禀性温厚,本不必迁怒到刘留身上。但刘留毕竟是逆臣刘濞的胞妹,心中自有信念,决意赴死,以他的君王立场,却亦不可能明文抚慰,以安刘留之心。否则,又让前线为平息吴乱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如何看?
月半前收到雁门都尉张偕报妻病亡的消息,不免默然,唯能叹息一二声而已。
“留娘宁愿赴死,心中放不下的唯有张偕及其子于归。我想着,给张于归封一个虚爵,也算是抚慰留娘在天之灵了吧!”
张嫣替刘留闪过一丝喜色,嫣然道,“陛下仁厚,吴国翁主若是知道了,一定感激不已!”
大汉长安春光明媚,塞北草原上却风雨冰冷。吴军败亡的消息在长安略顿了一顿,继续向北传播,河西走廊中,冒顿单于驻扎的行军王帐明亮威武,吴使吴丰立在帐中,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般?”
吴王刘濞反汉,他一心立功,争取了前往匈奴联合冒顿的使命。如今冒顿单于率领大军从草原出发,尚行到半路,吴军却已经败亡,他又该何去何从?
冒顿一阵心烦,挥手道,“赶紧滚。”
帐中亲兵应声上来。军中之前念着吴国,对吴丰这个使者倒还有几分看重。如今吴军败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