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口里说夏令营走到哪里算哪里,其实早定好了一处庄子。虽是人多走的拖拖拉拉,不过六七天的也到了。
姜昭笑道,“伯父昨日还说去少林寺呢。”
贾赦笑道,“少啰嗦,帐篷住了几日便罢了,住久了也不舒坦,还是炕实在。
这庄子大得很,最早是一个南边的盐商孝敬赖大的,故此庄子上齐整的很。贾赦早年来溜达过一圈儿,屋子够多,风景也不错。众人乱糟糟闹了会子,屋子总比帐篷好安置些,倒是不曾花许多功夫。贾赦喊了几个班干部开了个小会,让他们各自管好各自的人,校长放羊,自个儿先回屋歇着了。
平原定城两府让江洋大盗搬家一事,不多时便早有长舌的商人传了出来,庄子上的管事从外头得了信儿悄悄告诉贾赦,贾赦忙把姜家两个孩子并黛玉找来。
姜昭一听是遭了贼,立时拿眼睛去撇贾赦,心道居然让我二叔去干那个勾当。姜皎自然明白这两家必是遭了自家几个长辈的报复,不禁抿嘴儿一笑。
贾赦望着姜皎笑道:“皎儿解气了不曾。”
姜皎闷了一会子:“只是……”
“算计你的人如今已是让你二叔教训了。”贾赦笑道,“皎儿,你若还不开心,伯父就得琢磨琢磨你为何不开心了。若是因为还不解气开心,我就与你二叔再把他们全家踩到死为止!”
姜皎又闷了会子,摇摇头。
“或是你觉得自己名节有失,恐有一日让人知道了遭非议。这个愈发不用愁了。”贾赦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姜昭,“横竖你是姜文的闺女,规矩云云不必太介意。规矩并非都是有理的。虽许多规矩无理,常人多不敢逾越,乃因逾越后恐受其惩罚。如今你父位高权重,又有叔父伯父撑腰,犯不上如寻常人家女孩儿一般计较那些。你数数,历朝历代多少公主不守女诫女则?只要她们不造反,又有哪个因此让规矩惩罚了?并非没有迂腐之人暗地里不满的,只是他们无力奈何罢了。皎儿,你那点子事儿唯有几个自己人知道;退一万步说,纵有旁人知道,谁敢拿你怎样、谁又有本事拿你怎样。故此无需惧怕。”
这话说得直白露骨,将姜皎从前十三年的教育都给捅破了。漫说姜皎,连她哥哥都愣了半日。
贾赦还没说完呢,看样子她迷迷糊糊听进去了,又加上一段:“况那些成日口中喊规矩的,无非是规矩没规矩到他们自己头上来。程颐那老头的侄女不一样再嫁了?总归一张嘴说人家跳的比谁都高,换了自家的孩子没一个舍得的。皎儿这般聪明,又何须为着一群不在意你、且不敢奈何你的人发愁呢?说不定有朝一日这些规矩悉数成了废纸,你岂不是白担惊受怕这么些日子?”
姜昭是听他说过刘先生来历的,闻言立时问道:“有朝一日?”眨眨眼睛。
“嗯,有朝一日。”贾赦点点头,又长叹一声,“许是得些年头。你们这些姑娘生不逢时啊。晚些年出生多好。”
说得姜皎黛玉悉数糊涂了。“这规矩日后还能变了不成?”
贾赦望着姜昭道:“这些规矩多是男人所定,无非是为了禁锢女子于后院,使女子之才不得显露,使女子不得不依附与男子。这般于男子而言自然是舒坦的。然另一头,也使得女子之才不得用于国。而一国中有一半的人是女子。若将这一半的才情用于国,国将如何?我国不用而他国用,日久天长,两国谁弱谁强?若诸国都用,唯我国不用……”他扭头望着两个丫头,“我让玉儿与皎儿去听课,乃是因为她们委实聪明啊。”
姜昭自然想起他说起的多年后本朝亡于外族,那外族举国聪慧子弟不论男女多有为工者、火器强我十倍百倍之外族,不禁叹道:“想是在亡国之后……”
贾赦点头:“不错,亡国之后,环顾四邻男女皆用与国,后世子孙自然不肯再沿用这些禁锢一半人才之规矩,以弱本国。”
再看黛玉姜皎已呆如泥雕木塑,半日方结结巴巴道:“……亡……国?”
贾赦拍了拍姜皎:“你说吧。”自己转身出屋子了。
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既然预备要干预历史进程,眼前又有这么多聪明孩子,干嘛自己一个人辛苦着?
晚饭的时候贾赦从庄子里溜达回来,从前那个双眸闪着聪慧的姜皎已回来了,瞧见他便跑上来拉着衣襟:“伯父,还有呢?我还想知道。”
贾赦笑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想起来便告诉你。”
姜皎不依,还要说,忽听外头哗啦啦的有人喊:“太后薨逝了……”
贾赦一哆嗦:“都给我把嘴巴闭上!谁都不许暴露身份。”
姜昭大惊:“太后没病多久竟去了?”
姜皎却望着贾赦奇道:“太后薨逝咱们为何不许暴露身份?”
贾赦哼道:“小孩儿家家少问那么多。”
黛玉掩口而笑。
贾赦急匆匆出去寻庄子里的管事各种吩咐叮嘱唠叨,他怕遇见好事的书生官员请国公爷回京替太后奔丧,好在那会子没人记得起来他。
待用罢晚饭回了屋子,黛玉悄悄将夏令营乃是自己的主意、原是她舅舅不愿早起替太后守孝才替他出的。姜皎吓了一跳:“贾伯父如何知道太后快不成了?”
黛玉笑道:“你爹大约也知道的。”
姜皎想了想,大约这等事父亲不曾告诉自己。不由得羡慕起黛玉来。“你舅舅什么都告诉你。”
黛玉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