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瞪着眼睛,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这大雨天的,他的身子又这么冷,他还搂得挺开心是不?
“你不知道,这些年为了做生意,我从来没睡过一个好觉。”刘青歌搂着他,思绪却飘得很远很远,发出长长的一声嗟叹。
“你钱那么多,你不会先把生意搁一搁,好好休养一下身体么,干嘛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你不明白,我赚的钱还不够多……”
“还不够多?你都把金子贴在你家大门上还有衣服上了,瞧瞧你这一身的金银配件的,文殊菩萨都没你花哨。”凌九的语气十分鄙夷,见过炫富的,没见过这么炫富的。
“我要证明我过得很好,我要证明我和我妹妹,以及整个廉锦王府都过得很好,即使不用朝廷俸禄,我们也可以过得锦衣玉食,不再是廉价的,不要被他们看不起。”刘青歌皱着眉头,目光带着阴狠。
能让一个王爷励志证明的人,又敢光明正大瞧不起廉锦王府……
“是皇上?”
刘青歌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声,继续说道:“我不能休息啊,我必须一直忙碌下去,我把妹妹送去江南学艺,就是要她名满天下,才名在外,书儿随便一掷就是千金,就是为了证明六皇子在我这里过的很好。”
凌九突然觉得,刘青歌活得这么累,纯粹是自己作的,别人怎么看由他们去好了,报复别人是建立在自己畅快的基础上,他现在畅快了吗?
刘青歌说着,低头睨了他一眼,“我还要养着你这种勾人的妖精,还有一院子的家妓男宠,不加紧挣钱怎么行。”
……凌九无语,他自己也说了,要养一大家子人,又不是只养他一个,做什么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表情?
“不够那就接着挣呗,反正财奴都是无底洞,填不饱的。”
刘青歌冷哼,“我就知道,你就是想把我累死,然后就没人关着你了,好狠的心肠。”
……大哥你还敢再难伺候点么?让你歇会儿也不行,让你接着挣也不行,你到底想咋样啊?
刘青歌突然不说话,低头看着他,那样专注地看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难过了吧?不会再想那个人了吧?”
凌九说不出话,不想,怎么可能。
他说这么多,只是帮他转移注意吗?
“好了,睡吧。”刘青歌将他搂得更紧,闭眼睡觉。
凌九僵硬着身子,并没有动弹。
许久许久,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耳边响起了一句话。
“不管你在想谁,忘了他。”
他睡意朦胧,听得不真切,然后便沉沉地睡去。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雨才停了下来,路还是很滑,凌九扶着刘青歌小心翼翼地向外寻路。
一路上凌九走得心不在焉,还是忍不住回想起以往的事来。
“小心!”
刘青歌突然拉住他,凌九这才发现,再往前走,竟是一处断壁。
他向下看了一眼,深不见底。
刘青歌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继续向前走着,这样一直走了许久,终于听到了下人寻觅的声音。
凌九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刘青歌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
“不许走!”
凌九没有说话,他低了低眼睛,半晌才抬起头来说道:“你先跟他们回去,我等会从后门回府,不然我怎么和他们解释,我一介女子却能来这里?”
刘青歌紧抓他的手没有松开,眼中分明闪烁着不信。
凌九淡然地看他。
许久,刘青歌缓缓地松开手,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农历是初九吧?”
凌九疑惑地看着他,他对时间日子已经没有概念了。
“柳青快回来了。”刘青歌突然说道,说完,自己随手捡了根树枝,代替拐杖,一瘸一拐地试图爬上山坡,和找来的家丁们应声。
凌九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着找来的刘玄书,一下扑到刘青歌的怀里,一边道歉一边撒娇,刘青歌一边宠溺地摸着他的头,一边皱着眉头。
凌九知道,刘玄书那样抱着他,对于他腿上的伤是种压力。
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只有刘青歌临走之前,朝他这个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
凌九却背过了身,不想看到他的任何表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见到刘青歌,他都想杀了他。
如果不是为了柳青,如果不是因为四百年没有造过杀孽,他早就杀了他……
或者,杀了自己……
直到所有人都走远,凌九已经听不到半点声音,才缓缓地从大树后面走出来,走到那处断壁旁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久久地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晚上,凌九从终于回了王府,虽然不明显,他还是看到了一直躲在暗处的刘绝,想来应该是刘青歌担心他不会回来,派来监视他的吧。
凌九回房之后,连自己的一身脏污都懒得理会,直接上床去睡觉了,他想睡去,永远睡去。
刘青歌一连好几天都没来看他,想必应当是受伤不方便,凌九自然不会去看他,一心都在盘算了过几天柳青回来的事。
柳青回来了,他交代完一切,自然去做他该做的事。
想着,他抬头看了看天边渐渐升起的圆月,今天是十三,月圆得极好。
夜愈发深了。
凌九习惯性地又往竹林跑,他去得并不急,也完全不怕别人看见,慢悠悠地走着,听着夜风吹动竹叶的声音。
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