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光线暗,也有些潮湿。管事嬷嬷忙亲自点上灯,又领着两个下属帮梅若彤换好了干净整洁的铺盖。
梁文君和梅若彤一起坐在简陋粗糙的矮桌旁边,她握了梅若彤的手轻声说:
“颍河,你放心,姑母也就是一时疑心而已,过不了几天,我一定过来接你,你肯定也相信韩大夫的能力的,对吗?”
梅若彤心里一点也不害怕,毕竟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最坏的结果了,而且她确实相信韩煜的能力。
梅若彤感激地朝着梁文君笑了笑,轻声说:
“我明白,梁姑娘不必为我担心,只是韩大夫那里,还请您和窦嬷嬷多提点一二。”
梁文君微笑着点头,看着梅若彤的眼睛柔声说:
“你比我小好几岁呢,以后就叫我姐姐吧。”
梅若彤知道梁文君是个话少的人,看她只是安静地坐着不说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于是就轻声说:
“姐姐,我这次见到王爷,与上次和公主在兰若寺见到的时候比,王爷清减了不少,但是别的一切如常,你不用担心。”
梁文君瞬间红了眼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梅若彤看着梁文君睫毛上盈盈欲落的泪珠,也是一阵阵的辛酸,也许在梁文君的心里,能见李彦白一面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梅若彤有时候也会想,自己一直坚决地拒绝李彦白,是不是也有不忍心伤害梁文君的成分在内?
梅若彤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抵不过对梁文君的心疼,轻声说:
“姐姐,如果可以,你晚上过来与我同住一晚可好?”
梁文君惊讶地抬头看着梅若彤,眼神里满是迷惑不解。
梅若彤不好直说,她也不能肯定李彦白晚上会不会过来,等到管事嬷嬷把屋子收拾妥当,带着两个宫人离开了,她才轻声对梁文君说:
“姐姐,我是想着王爷既然让我和韩大夫来了,心里肯定是担心皇后娘娘的身体的,他知道我送不出去消息,也许就会派个人来询问。”
梁文君绝不是个迟钝的人,只是瞬间就明白了梅若彤的意思,眼泪哗地一下就决了堤。
梅若彤将哭得哽咽不已的梁文君搂在怀里,自己也是心酸得红了眼圈。
青竹不被允许到梅若彤身边伺候,屋子里就只剩下梅若彤和梁文君两个人。梁文君哭过之后擦了擦眼泪,十分不好意思地垂着眼睛对梅若彤说:
“妹妹,我知道你的好意,就是我怕王爷反而会因此更嫌恶我,毕竟是于理不合的事情。”
梅若彤抿了抿嘴唇低声说:
“那王爷若真是的半夜派人来打探消息,首先于理不合的就是他自己,而不是我们。”
梁文君惊讶地抬头看着梅若彤,旋即抿唇笑着说:
“颍河,你真可爱,我很喜欢你。”
梅若彤也微微红了脸,抿唇看着梁文君笑了起来。
梁府距离宫城并不远,百年积淀下来的府邸,处处透露着恢弘厚重。
梁老太爷梁成翼自老妻过世之后,就很少再进内院,除了年节时回内院参与家宴受子孙们的跪拜,他大多数时候都带着自己的一个老姨娘住在外院的书房里。
梁府内院的事情,在梁文君的继母邹氏进门之后就全部交给她打理了。
梁家除了已经出嫁的姑娘们,留在府里的男丁共有三房人,大太太陶氏因为是继室,反而比二太太和三太太都要年轻一些。
梁老太爷的这个院子,平日里除了打扫的下人,并无外人会来,此刻却聚齐了梁家三房老幼几十口人。
大太太陶氏坐在右下首的第一位,听到打帘子的下人禀报老太爷来了,她忙领了众人起身准备行礼。
梁成翼虽已经须发半白,身形却依然高大挺拔,一张总是毫无表情的脸,此刻却明显带着怒气和寒意。
不仅梁家的其他人都吓得放轻了呼吸,大太太邹氏也吓了一跳,忙偷眼去看大老爷梁航沛。
梁航沛双眼血红,眼神刀子似地在大太太的脸上刮了过去。
梁老太爷在上首的位置上坐下,也不让儿子们坐,就冷冷地开口说:
“你们三个带着自己的太太留下,其余人都回自己的院子歇息用饭去。”
众人都忙应“是”,鱼贯而出之后,诺大的正厅里就只剩下了梁老太爷和自己的三个儿子儿媳。
梁老太爷并不看三个不知所措的儿媳一眼,也不说让她们坐下,只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几口,然后淡淡地说:
“老二,老三,你们去把人带进来吧。”
大老爷和二老爷应声而去,大太太邹氏莫名地打了个寒颤,虽还极力镇静地站着,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
公公的这种态度,包括大老爷刚才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都让大太太心慌不已,攥在手心里的帕子很快就被冷汗浸湿了。
十几个男女被拖进了屋子,每个人都被捆绑着,嘴里塞着帕子,脸上和身上带着血迹。
当邹氏发现自己奶娘的儿子就排在这群人的最前边时,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破灭,她反倒是镇静了下来,挺直脊梁跪了下去。
从十年前决定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起,邹氏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那时候的她不害怕,而且坚信自己永远也不会后悔。
现在,邹氏依然不后悔,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她无所牵挂,只想着报仇,可如今,她有一双尚未成年的儿女,让她多了一份牵挂。
二太太和三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