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梁皇后的脸色便放缓了些。
窦嬷嬷也跟着点头,轻声说:
“还是娘娘您思虑周全,让咱们姑娘请了县主过来,那位韩大夫也真不简单,年纪轻轻的,竟然那么快就找到问题所在了,真是老天保佑啊。”
梁皇后冷冷地笑了笑,哼了一声说:
“老天再怎么保佑,也挡不住有人要暗算。陪着陛下一路走来,我梁岚的手上确实沾了不少血,可我敢发誓说从辜负过任何一个真心待我之人。真是万万想不到,我竟然是被自家人给算计了,而且还持续了十年之久。”
窦嬷嬷落下泪来,将手里的小碗放回桌上,然后跪在床边请罪说:
“娘娘,老奴有罪,老奴伺候了娘娘大半辈子,却不知道娘娘一直在被人暗算,请娘娘责罚老奴。”
梁皇后挽了窦嬷嬷的手让她起身,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说:
“嬷嬷也不必自责,我现在就写一封信,你让文君身边的云霄把信连夜送回京城去,一定要亲手交给父亲。”
窦嬷嬷忙点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去给梁皇后准备纸笔。
李斓曦一直玩到半夜才终于困得受不住去睡了,青竹一天都没歇息,也瞌睡得头直点地。
梅若彤让青竹先去睡了,她自己和韩煜坐在正厅里说话。
韩煜先去外面检查了一下,又把门窗关好,然后坐在梅若彤身边低声说:
“皇后娘娘身上的毒不难解,说是毒,其实更确切地说是让妇人难孕的寒气,只需慢慢调养就能好起来。不过这下毒之人的手段是真高明,只是把其中一味香料调成了味道和外形都很相似的寒凉之物,就算是专业制香的宫人也未必能够发现。”
梅若彤默然良久,才抬头看着韩煜轻声说:
“这件事情也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但你已经帮上忙了,若是娘娘不说让你继续留在身边帮她,那你就早点回洛邑去,我还是担忧你参与的太多了会有危险。”
韩煜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来之前他和梅若彤都以为梁皇后只是身子不好而且年纪大了才至孕期艰难,谁能想到梁皇后竟然是中毒,而且毒物还是来自梁家?
这样难堪的家丑暴露在外人面前,虽说梁文君的话并未说完,可就是这样,才更易让人联想。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你今天也是一整天都没合眼了,你早点去睡,说不定明天皇后娘娘还会召见我们,须得小心应对才是。”
韩煜说完,搂了楼梅若彤的肩膀,看着她走进了内殿,自己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月凉如水,山间的夜风已经带着丝丝寒气。
韩煜捏捏眉心舒了口气,正准备去找个内侍领他回住处,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拐角暗影里的李彦白。
韩煜楞了一下,就忙快步走到李彦白面前行礼。
李彦白看了韩煜两眼,默不作声地背着手走进了旁边的一间厢房。
厢房里收拾的整整齐齐,桌上放着韩煜白天带过来的药箱。
韩煜在心里苦笑,他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被安置在哪里过夜,李彦白倒是比他这个主人知道的更早更清楚些。
屋角燃着宫灯,李彦白在桌前坐下,然后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韩煜拿起桌上的暖窠给李彦白倒了一杯水,然后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垂下眼眸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彦白不看韩煜,他眼睛看着窗户,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折扇说:
“你很害怕本王?”
韩煜摇头,他是真的不害怕李彦白,但是在李彦白面前,他总是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李彦白轻轻地笑了一声,斜睨了一眼韩煜说:
“把今天的事情都给本王说一遍,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整件事情都是在李彦白的授意下进行的,就算是他去向梅若彤询问,梅若彤肯定也会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韩煜抿了抿嘴唇,把白天在临章殿里发生的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当然,他不会说出自己和梅若彤和猜测。
以李彦白的精明,韩煜知道自己就算是说了也是多此一举。
李彦白默然不语,良久才笑了笑说:
“这倒是出乎本王的意料了。”
韩煜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问:
“王爷,草民和县主现在都还不知道皇后娘娘接下来会如何安排,不知您有什么建议?”
李彦白左手拿着折扇,右手食指轻轻地敲着桌面,过了一会儿才答道:
“皇后娘娘一定会留你在行宫里住下的,你好好用心,尽量保得皇后娘娘母子平安,若是真的做不到,也不必过于害怕,接下来的事情本王会替你们善后。”
韩煜站起身向李彦白道谢,李彦白轻轻地嗤笑了一声说:
“自古富贵险中求,韩大夫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韩煜苦笑了一下,点头表示默认。
李彦白站起身,不说话,只背手盯着韩煜的脸看,眼神里却看不出喜怒。
韩煜心里渐渐紧张起来,他倒是不怕李彦白对他做什么,而是觉得李彦白这个人实在是深不可测。
坊间都传二皇子李彦白因为被中宫厌恶才至数年不得见天颜,可这个人现在却费尽心机地要保中宫娘娘母子平安,这真的是让韩煜很想不通。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是本王先结识梅姑娘的,可你却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本王不喜欢你。”
李彦白微微地笑了笑,然后用手里的扇子轻轻点了点韩煜的肩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