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空亮起来,多日积在相印殿上方的云被风给吹散了。
琉璃瓦上的雪都明亮起来。
回雪让王方去苏答应那里瞧瞧,看苏答应是不是如岑梨澜所说的,苏醒了。
王方小跑着去,小跑着回来,却一脸的惊慌,说是三阿哥拿石头扔鸽子,正好四阿哥从他面前经过,三阿哥把四阿哥给砸伤了。
被石头砸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回雪披了件大毛披风,便由烟紫随着去了阿哥所。
伺候四阿哥的嬷嬷魂都吓飞了,伏在四阿哥床前哭的厉害,见回雪来,忙道:“都是奴婢们疏忽了,不应该让四阿哥一个人在院子里,这不,三阿哥他……他故意往四阿哥头上扔石头。”
三阿哥本来低垂着脑袋,他穿着一身米色的绸缎袄,衬一件暗红色的棉袍子,已有回雪的肩膀高了,听嬷嬷们这么说他,他别过脸去,看也不看床上躺的四阿哥:“我这几天都在阿哥所投鸽子,偏四阿哥非要从那经过,我是无意才砸到他的。”
三阿哥一点不知忏悔。
嬷嬷们忙道:“这两日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鸽子,在宫里头绕一圈,又往神武门飞去了,天冷了,鸽子飞的低,三阿哥用石头都已砸下来两只了,白生生的。”
烟紫小声对回雪道:“怕是锁儿侧福晋养的鸽子吧,如今侧福晋…….所以鸽子也…….”
回雪点了点头。
床上的四阿哥眯眼睡着,额头肿了一块包。
嬷嬷们忙道:“太医已来瞧看过了,说是没有出血,只是肿的厉害,给开了消肿的方子。说若是四阿哥头晕,或是头疼,就喝一剂,不过是方子里有安眠的药,喝了会困,这会儿四阿哥睡下了。”
知道四阿哥无事。回雪也才松了一口气。
“三阿哥,你也大了,平时没有功课吗?还在阿哥所投鸽子玩?”回雪问他。
三阿哥一脸不屑:“师傅只喜欢四阿哥,又不喜欢我,我又没有功课,去不去的。师傅才不会在意。”
“这阿哥所里住的都是你的弟妹,以后。你还是小心些,别再误伤了谁。”
三阿哥闷哼一声。
回雪倒没有责怪他什么,转身出门而去。
三阿哥望着回雪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若按常理,回雪应该骂他一顿为四阿哥出气才对。可回雪竟然一点也没责怪他,他心里放不下,便道:“郁妃娘娘这是要去告诉我皇阿玛吗?”
回雪顿了顿。没有说话,踩着雪往相印殿而去。
烟紫却是愤愤不平:“不是奴婢多嘴,三阿哥也太不像话了,主子并没有说他什么,他反倒认为主子会去养心殿告状,伤了四阿哥,他却没有一点内疚的样子。”
回雪叹了口气,悠悠的道:“他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皇上并不喜欢他,他额娘又…….还是算了,快过年了,别说了什么,让他心里又不高兴。”
内务府把过年用的东西都准备齐了,烟紫一一清点了,放在库房里收着。
别宫里的人已经开始装点了。
这一年也下了雪,宫里也是白茫茫的。
那些妃嫔兴高采烈。
回雪却觉得心情格外的沉重。
桌上的窗花早剪好了,回雪看着那鲜红的颜色,叹了一口气。
这些喜庆的窗花,如今看着,却没有一点喜庆的样子了。
晚间又落了一场雪。
白花花的,棉絮一样。呜咽着往皇宫里扑。
风很大,裹着雪在地上翻滚。
烟紫趁着回雪睡觉,将那些剪好的窗花抚平了,一一贴在窗户上。
雪花白,窗花红,相互映衬,倒也好看。
回雪在不经意的时候看到了窗花。
那时雪已停了,白皑皑的积在院子里。
王方正带人在院子里清扫。
阿哥所的嬷嬷来回话,说是四阿哥的头没有那么疼了,只是肿的那个包还在,喝了太医开的药,倒是困了一些。
回雪交待道:“如今天冷,别让四阿哥乱跑。”
嬷嬷们福了一福道:“四阿哥一直乖巧,是从不乱跑的。”
见窗子上的窗花红艳艳的,在这肃静而压抑的冬季皇宫里,如开在枝头的花一般。
嬷嬷不禁赞叹:“这一定是郁妃娘娘的手艺了,早听说郁妃娘娘心灵手巧,这么精致的窗花,也只有郁妃娘娘才剪的好。”
嬷嬷们本是奉承的话。
回雪没有接话。
嬷嬷们赶紧又福了一福:“是奴婢们多嘴了,奴婢们这就回去照看四阿哥。”
嬷嬷顷刻间溜的无影无踪。
烟紫跪在地上道:“是奴婢多事了,不应该把窗花贴出来。奴婢只是觉得,主子好不容易剪了,若不贴,倒是辜负了这片雪了,也浪费了这么好的窗花。”
回雪悠悠的道:“既然贴上了,就贴上了吧,我只是觉得,前有锁儿的事,后有皇上的事,这些日子,心里不宁静,欣赏这红艳艳的窗花,也得有心情才是。”
内务府送来的美人风筝还在桌上放着。
回雪拿了起来,轻轻的抚摸着风筝上的美人,衣袂飘飘,倒是好看。
“可惜,那个老鹰风筝被…….”
“不过是风筝,这个美人风筝,不是还好好的吗?”回雪把风筝搂在怀里:“不知还要等多久,到时候雪化了,春天来了,那时候的风是暖洋洋的,到时候,就可以放风筝了。”
“郁妃…….娘娘…….”相印殿传来老妪的声音,十分沧桑,而又饱含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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