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在京城的这一支立宗之后,便在离京郊买了块地作为家族墓地,原本埋骨于蜀地的至亲遗骸也自蜀地迁葬于此。
陈氏在墨香街的叶宅停灵七日,方送往墓地入土为安。
在停灵的这七日里,叶家请了和尚在灵前念经,整整七日不曾间断。
叶老爹顽强地活了下来,接下的几日他的神志依然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直到陈氏下葬前一日,叶老爹突然便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静静地听着从外面传来的阵阵梵音,眼泪徐徐落下。
守在叶老爹床前的林婉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觉得心酸,伸手握住叶老爹枯瘦的手,哽咽着喊了声“阿爷”,不知该说些才能安抚此时此刻的叶老爹。
祖孙二人静默良久,叶老爹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艰难地抬手拍了拍林婉:“停几日了?”
“第六日了。”林婉拿出帕子替叶老爹拭了拭眼角,轻声答道。
第六日了啊!
“明日该上山了!”叶老爹轻叹一声,声音虽轻却让林婉听出了丝丝不舍和遗憾。
沉默了片刻,叶老爹的目光重新聚焦到林婉的身上缓缓说道:“我这里随便留个人便可……婉婉还是回去好生歇着吧。”
许是担心林婉出了自己的屋又往灵堂去,叶老爹重重地缓了口气又道:“你别再往你阿奶那里去了,能在闭眼之前见到砚台,听到你又有喜的消息,你阿奶应能眠目了。”
之前几日叶老爹也有清醒的时候,甚至也问起过叶深在蜀地的事情,却从来不曾如此有条理,更让林婉意外的是,叶老爹居然记得林婉有喜的事情,足可见他是真的清醒过来了。
林婉又惊又喜,忙让人去请了大夫来诊脉。
大夫诊脉的结果一如林婉的猜测,叶老爹终于度过了危险期。
林婉一边让人往前面给叶大民吴氏送信,一边与大夫讨论接下来如何安排叶老爹的饮食。
虽说前面忙得很,得到消息的叶大民和吴氏还是匆匆赶了过来。
见叶老爹神志清醒,夫妻二人喜极而泣,直呼“菩萨保佑”。
到底是大病未愈,叶老爹喝了药之后很快便又睡了过去,在睡过去之前还不忘记催促林婉回去歇息。
叶老爹的大难不死,微微驱散了一些陈氏去世的阴霾和悲伤。
叶老爹在睡过去之前还惦记着要让林婉去歇息,既然叶老爹已无大碍,吴氏自然更是连连催促林婉回侧院歇息,林婉与叶深成亲七八年了,还只有砚台一个孩子呢。
“明日阿奶便要上山,婉婉想再去阿奶灵前上柱香,也替夫君给阿奶上柱香。”林婉想了想对吴氏说道。
因为身怀有孕,陈氏去世之后,林婉只在最初的时候被允许去陈氏灵前上了一柱香,之后便被吴氏要求在自己的侧院里静养。
至于林婉为什么会来照顾叶老爹,那也是因为叶家人手有限,能干得力的都去了前面,而当时叶老爹的情况又实在不是太乐观,林婉便将照看叶老爹的事情给接了下来。
陈氏去世之后这六日,林婉便带着白嬷嬷和司琴等人守着叶老爹。
所幸叶老爹虽说糊涂的时候多,却并不难侍候,清醒过来的时候,还会问林婉一些在蜀地的情况,故而林婉并不算太辛苦。
当然再不辛苦,也因为怀孕和长途奔波,加之回京当晚陈氏便溘然长逝,说起来如今也着实疲惫得很,只看林婉眼底的青影便可见一斑。
因为林婉怀孕还不足三个月,并没有对外公布,这几日前来叶家吊念的人在陈氏灵前看到了砚台却一直没看到林婉,少不得会有人问起。
虽说叶家以照顾叶老爹为由掩饰了过去,外面还是出现了一些对林婉不太友好的流言。
吴氏心疼林婉,不希望林婉背上不孝的骂名,有意透露些消息,却被钱霏霏给劝住了:“娘,婉婉不会在意那些,孩子重要。”
这会儿见林婉要往灵堂去,吴氏自然不愿意,伸手轻轻抚上林婉平坦的腹部道:“娘知道你的心意,可是灵堂阴气太重,你怀着孩子呢!”。
“娘,我只去上柱香,不在灵堂久留。”林婉坚持。
若不去给陈氏上这柱香,她心里不安,也觉得有负叶深所托。
当日得到叶老爹和陈氏一同滚下山坡的消息,林婉和叶深似里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叶深是陈氏和叶老爹最疼爱有小孙子,连分家都要跟着叶深过日子,偏叶深身在官场身不由己,林婉作为叶深的妻子,自然要尽量替叶深做他不能做的事,弥补他的遗憾。
林婉的坚持,让吴氏无法再反对,林婉如愿为自己也代叶深在陈氏灵前再上了柱香,并打算代叶深给陈氏磕三个头。
这次不但吴氏不依,连钱霏霏和毛艳霞也连忙劝阻:“婉婉,想想孩子!”
林婉无奈只得让砚台代叶深磕头。
已经四岁的砚台刚刚回京便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生离死别,仿佛一夕之间便长大了,也更懂事了。
不用林婉多说,接过林婉手中的香在灵前的蒲团上跪下对着陈氏的灵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嘴里还念念有词道:“叶祺代爹爹叶深给太祖母磕头,太祖母安歇。”
林婉的眼睛又酸又涨,既为叶深不能亲来送行眶,也为砚台的突然长大。
林婉的确没在灵堂久留,不过她的这一次出现,却让来吊念的人隐约看出了些名堂。
于是林婉作为叶家未来的宗妇却没有在灵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