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你……后不后悔。”
一阵沉默之后,李静静吐出了一句话。
在同一阵营以后,她就跟着徐凌晨一起叫他小金了。
曾小金换成了白色的衣衫,长大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他反复看着手里那封信,看着曾小澈那熟悉的笔迹,坠入了往事的河。
如果当年他能不顾一切地先去把夏风影救出来,夏风影可能就没事了……
但是他要是把自己搭上呢?
人都是自私的,他好像做不到直接就出手。虽然最后还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他。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她说……我们不必愧疚。”
曾小金说。
曾小澈给他的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所有事情都是天定,命数而已,他们做得已经够多的了,实在没有必要自责。
夏风影临死那段时间那么痛苦,也从来没有埋怨过什么。
她也是心甘情愿殉情的,她现在的心愿,就是其他人都好好的,珍惜生命,珍惜身边的人,珍惜当下。
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
就这样吧。
菁煌国。
三王妃鹤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沉默了好久。鹤霓是不喜欢曾小澈的,可是得知她去世的消息,还是有点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就这么一个妹妹吧。
鹤霓尚且如此,付深的处境可想而知。
他喝了好多酒。
他酒量不好,喝一杯就倒。于是他喝了倒,倒了再喝,喝了三天三夜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扶频也不管,他弟弟乖巧惯了,偶尔放空一下自己也没什么不好,要不然都要憋坏了。
曾小澈给他的信里说,知道你一直未纳妃,其实人也不是一定要成亲,只要自己开心就行。成亲了还要担心与妻子处不好关系,并不一定就只有快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何必在意。
当然,要是因为她,就太不值得了。他们认识的时间其实不长,放在漫漫岁月里,算得了什么呢。
付深灌到嘴里的酒,又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姐姐,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你值得,你比谁都值得。
其实曾小澈死了,对三国都是很有利的。一个大威胁没有了,三国的行为可能会越来越放肆。
机羽国的江湖也面临着动荡。
当然也不必过于担心,还有个巨头坐镇呢——
名号响当当的不粥山。
松不凡名徒上百,个个都成了机羽国的栋梁。他几乎不收国外的人,徐凌晨只是个例外。
青丝成霜,活到他这个年岁,本应早就看破了生死。鹤玄凛要是还活着,也应该长出白发了吧。可如今,鹤玄凛的女儿都死了。
不粥山的小辈们不明白,师父为什么突然放了半个月的假,还要求大家都吃素。
直到有人下山他们才得知,长公主去世了。
他们心里的偶像没了。
所有人吃素吃得规规矩矩,没有一个人抱怨。爱闹腾的也安静下来了,懒惰的也乖乖起来自觉练剑了。
长公主和驸马那么厉害,二十几岁就英年早逝了,他们要是不积极练剑,将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粥山的雪团一代一代繁衍着,松不凡看着成群的小白兔,好像看见了凌晨和凌叶在他面前打闹的场景。
转瞬数年。
公主府。
唯一的念想就是小鱼干,墨小幽把它抱走了,说什么都不给。其他人有别的活做,大家慢慢的都散了。偶尔也会回忆府里的场景,长公主和驸马恩恩爱爱,吹笛子唱歌看星星撸猫。
再也没有长公主那么好的主子了。
青山远去万里遥,穆京城外雨潇潇。
达成结局:生死相随。
嘀嘀嘀,几声奇怪的声音。
遥远的冥境天华传来几声铃响,少女坐在陌边编着彼岸花花环,慵懒地说:
“这就结局了?”
“那不然呢?”
少年走了过来,搂住了她的肩膀。
“真死啦?”
少女有些不甘心,还期待着下文。
“没死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少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坐在这里编花呀。”
少女把编好的花环往自己头上一戴,笑嘻嘻地说:
“好看不?你可喜欢我戴花的样子了呢。”
少年拨掉了她肩上落的花粉:
“他们都以为我们死了。”
“死亦是生,生亦是死。轮回而已。”
少女站起身,把少年拉了起来。
“让你好好活着,你偏不听。”
少年的眼神有些幽怨。
“我听的话,你不知道还要等我多久。”
少女倔强地昂起头。
少年把她头上的花环摘下来扔到了路边,冥境曼珠沙华开遍,旁边堆着累累枯骨。魂气飘散在空中,怨灵飘摇在桥旁。
“你怕不怕?”
少年问她。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少女说。
他们手牵着手走到了轮回路上去,孟婆已经在催了,她看向少年的眼神十分不善:
“等等等,喝个汤还非得等人,耽误了后面多少人,出了岔子把你打入地狱八百年你都还不起!”
少年只好赔笑道:
“多谢孟婆大人等我们,此情此恩,没齿难忘。”
孟婆废话不多说,盛了一碗汤给他:
“还没齿难忘,喝了这汤你要是还能想起来,你就是我祖宗。”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