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帝下榻之行宫举行宴会的那一夜,守备相比出巡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松懈,独孤仇代领数十名精英高手趁外围守备禁军换岗的间隙潜入行宫,并趁所有将士及随行宫女太监官员们吃喝正乐时偷偷潜入了内院。
是时,因天启帝特意下令让所有御前亲卫都撤出了内院,是以他身边只有环妃以及几名贴身服侍的太监、宫女,其中就包括太监总管姚辅仁。
独孤仇到现在都还记得,在随从们将寝室的烛火都熄灭了之后,他亲眼看着天启帝先弄晕了龙榻上的环妃,保证她不会中途惊醒,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拍晕了守夜服侍的太监和宫女。
多年的帝王生活并没有让他生疏了拳脚功夫,身手仍旧干净利落。
待所有闲杂人等皆处理完毕后,楚天尧方对着空无一人的寝室道:“贵客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朕等你们很久了。”
独孤仇锦衣面具现身,黑暗中与楚天尧隔着十来步的距离相对而立,四大尊者及其他人则奉命隐藏在暗中,伺机待发。
楚天尧见到独孤仇便以半开玩笑似的口吻道:“在朕面前,你的伪装毫无作用,摘了吧。”
独孤仇也不磨叽,果真摘下了面具,看着不远处那张冷月寒光映照出的陌生又熟悉的脸问:“我一直不明白,你究竟是如何查出我的真实身份的?若我的情报无误,你的人应该至今仍无所收获才对。”
“呵~独孤仇,或者朕该称你一声云公子,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太过愚蠢吗?你认为朕会回答你吗?”
“呵!的确,是我忘了,你是楚天尧,最擅心机,刻薄自私,冷血无情。你说你等我们很久了?呵~该说是你太过自负,还是太小看我的能为,你就不怕真的死在我手上吗?”
对于独孤仇话中的冷嘲热讽和毫不留情,楚天尧充耳不闻,依旧霸气自信道:“当今世上想取朕性命之人何其多,不差你一个,朕既敢设局相邀,便有十足的把握。若非朕特意转移了御前亲卫的注意力,并刻意调整了别苑的守备级别,你以为凭你们就能顺利潜入朕的寝室吗?”
“……”
“朕知道,倘若朕不亲自现身,诱饵就不够大,你就不会上钩。这么多年来,包括你在内,那些一直躲在暗处的乱党有多想要朕的命,朕十分清楚,所以一旦你有机会,朕十分有把握,就算明知是陷阱,你也一定不会放过!”
“……”
“不过你也让朕意外,这么点人就敢来行刺,难道你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哈,刚才的话我原样奉还!你既敢设局相邀,我独孤仇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况且,我命不久矣,你又何尝不是,你根本没必要为了杀我而如此大费周章。说吧,你诱我前来,目的究竟为何。”
“呵~不愧是与朕作对十八年的人!这么多年来朕竟一直不曾察觉你在朕身上做的手脚,就连太医们也不曾看出任何端倪,这让朕不得不佩服你的手段。”
天启帝的身体大约从三年前开始就不怎么行了,时常伤风咳嗽什么的,太医们检查的结果都只是气弱体虚,虽一直用各种昂贵的补药调理着,但始终没怎么好转,反而每况愈下。
每隔一两个月,他总要大病上一场,每回太医署的人都要被吓出一身冷汗,好在每回天启帝基本上只要卧床休养个三五天就能好转。
然而,这种情况持续到今夏终于被打破了。
夏末时节,天启帝再度病倒,连续半月始终处于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状态,朝政基本由政事堂代理。
之前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可把太医们急坏了。不仅他们急坏了,满朝文武也急坏了,朝堂内外人心惶惶。好在经过一个多月的医治后,天启帝终于是好起来了,又经过近一月的调养,他才终于病愈,人心也才终于安定下来。
之后没过多久,南境千流河域就发生了水灾,大病初愈的天启帝不顾群臣反对,坚持要亲自去巡视灾情,这才有了眼前这幕。
原本朝臣们反对天启帝南巡,其一是为他的身体担忧,其二便是安全问题,因为他们十分清楚,想要造反叛乱的人太多,想要冒险行刺的也不在少数。
天启帝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故而在近两年来动作频频。而经过那场大病之后,他又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毅然决定南巡。
南境这次水灾确实并没有严重到需要他亲自巡视安抚的程度,可他却一意孤行,非要亲自南巡,这让官员们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天启帝如此固执究竟为哪般。
“朕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越过皇宫层层检验对朕下毒的?”
“这个嘛……”
独孤仇往楚天尧身后瞥了一眼,楚天尧心头一惊,回头便见龙榻上的华衣少妇婀娜多姿走下地来,停在楚天尧面前,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福礼:“妾身见过陛下。”
她是宠冠六宫的环妃,五年前,十六岁的她通过选秀入宫,从此成为了天启帝身边的宠妃,五年来恩宠不辍,羡煞后宫众妃嫔。
楚天尧盯着眼前佳人,刹那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而后突然放声爆笑:“哈哈哈!是了,我早该知道的,这世上不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就算是孪生姐妹也不可能生得完全一样,原是我太过痴望,是我太过痴望!哈哈哈……”
朦胧月光之中,楚天尧眼前浮现出那年在江南水乡初遇那个有孕在身、尚未丧偶的少妇时的情景,脸上竟也浮现出了罕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