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袍话音一落,便见那数十名蓝衣道士,皆是疾跑而起。
原本稍显紊乱、不算齐整的包围圈,一下子便分明为了里外三层。
内圆六人、中圆十二人、外圆十八人,共三十六人。
内外圆以顺时针旋转,中圆则以逆时针旋转,其速自内向外依次递减,以形成炫目缭乱之势,但又不给阵中白衣留出哪怕一丝一毫能看破阵型瞧向其外的缝隙。
接着,外圆十八人皆举左手至脸前,竖起食、中二指,沉眉默念一声‘起’。
便见十八柄铁剑倏然浮起,于十八人外圆上空再组成一圈剑阵,配合中圈十二人的速度,以逆时针回旋,剑锋皆是直指阵中白衣。
此乃三十六天罡阵。
白衣微微眯眼,打量起身周这三十六名穿蓝衣戴蓝冠的道士模样之人。
三十六人中,一眼望去,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白须微拂者、亦有垂髫飘飘者……但无论是何人,脸上却皆是一幅冰冷无情之神色。
他们,大约不是信奉黄老庄道之人。
白衣抬首,望向那三座将他们包裹住的院内大宅。
虽是道士打扮,但论其身份,多半是这周家的末席客卿无疑了。
王满修抬起左臂,提起手中铁剑于身前。说来不知缘何,孟岳此行,白衣的持剑姿势向来不是手握剑柄,而是轻握剑身下段,也即剑身中心至剑镗那段,因而那只能以‘提’字来形容。
虽说白衣手中铁剑并未开锋,但也无鞘,此般提剑法断然是会磨得掌心生疼,也极不适合对决厮杀的——哪有人会把剑当做一根烧火棍去使的?
也不知这白衣是有意为之,还是仅仅因为单纯从未使过剑,今朝一行只是提把剑摆摆威风罢了。
王满修扫了眼不断于自身四方转圈周旋、但还无一人径直上前的蓝冠道士们,有些好笑地出声道:“你们这些苦脸家伙,该不会是想转得小生头晕目眩,好胜之不武吧?”
怎料没等白衣落下话音,就有一名内圆道士从其身后死角中疾步冲出,手中锐利铁剑已是锋芒毕露。
只听‘咻-’地一声,一柄湛蓝色的灵玉匕首自白衣怀中飞掠而出,直刺向那冲来道士。
本以为道士会挥剑抵挡,却只见其沉眉前冲,丝毫没有顾忌飞来匕首。
至于其中缘故,便是因为那凌空十八飞剑中已有两剑急啸而来,一左一右,以乂字型死死地夹住那蓝芒,不让其前进半步。
弹指间,道士驰至白衣身后,手中利剑便要递出。
忽觉外息湍急流转,就见王满修转身望来,抬腿屈膝做踢击状。
道士顿觉自身胸腹间已似是被踢上一脚般,瞪目咳出一口津液,身形就止不住地向后飞去。
中圆十二人中所对位二人,立即上前竖直手中剑,抵向道士后背,助其稳住身形。然后,二人中一人前踏补缺内圆缺口,而吃了一脚的道士则退居中圆,深吸几口,重新凝练起身中契运来。
而在道士飞身后退之时,白衣身后死角也暴露给了新的内圆道士——后者自是疾驰上前,不留给白衣喘息之机。
阵外三袭阴阳袍静观此景,微微眯眼。
这,便是三十六天罡阵。
通过精巧的圆环契合,与【以气驭剑】这一类最基本的奇门功法,就能通过循环往复的消磨敌人气力来以逸待劳,再自其身后死角、意料不能及之处发动持续不间断的攻击,另其难做思绪、施展上乘功法,从而能轻松困住寻常大小十人敌,乃至一些百人敌境界的奇门高手。
周桓看着那正于天罡阵中不断被不同道士们‘撩拨调戏’的白衣,轻声笑道:“呵,姐,我看这白衣也不过如此嘛,这般简单的天罡阵就能困住他了。”
身着阴阳袍的年轻女子不置可否,只是眯眼眺着那白衣,眉头微皱。
她觉得很奇怪。
照理说,此刻的白衣已是在短短一分钟内,不断转身、对敌、转身、对敌了近百个来回,就算有能否极泰来之内息,也该是露出些疲态,稍稍喘上一口气方可精神焕发才是——只是,这白衣却是一直面带笑意,身形旋转从未减速,且即便没有施展上乘功法的时机,也没用类似于【手刀】那般快而狠辣的下乘奇门直接一招制敌。
他似乎是幅很享受的模样,不断转身、不断出手击退上前道士。
这也就罢了。
毕竟若是这白衣已有三四个百人敌之实力的话,这般游刃有余也是不难理解。
让年轻女子真正感觉奇怪的地方,却是白衣身周的气息流转。
奇门中,外息流转于身外,内息流转于身内,看似并无大异,但在出身周家、精通阴阳的她眼里,则能看出许多端倪。而这些端倪,若要是用三言两语简而言之,便就是‘外息为阳、内息为阴,阳阳、阴阴相斥,阴阳结合’的道理。
所以,已是释放出自身外息来卜算白衣境界的她,本该能于其身周感觉到些许排斥之感才是。
然而,现实却是大相庭径。
白衣身周,竟是如磁石般吸引着她。
年轻女子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该不会……该不会……”
‘咔—!’
忽听一声动静。
一名年少道士如先前其他人一般被白衣踢飞,却是因为自身没能站稳,在地上狠狠地摔了几下,砸断了鼻梁骨。
望着那道士稚气未脱、但已满是血渍的脸庞,白衣稍稍抿唇。
可没等他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