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广陵王赠送给马志明的第二个箱子中竟然装的是个陌生少年,都是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下人误抬错了箱子。
然而马志明见到这少年,却似乎比看见了上一箱满满的黄金还要激动,一边口中呼唤着“羽儿”,一边踉踉跄跄地快步走到箱子前。
原来这少年正是马志明的不肖子马少羽。
马少羽自小就被家人惯坏了,脾气任性暴躁。
由于交友不良,才十五岁就开始学着浪荡公子的样子逛起了花街柳巷,日夜沉迷在蚀骨伤元的风月场里,小小的年纪就被弄得神魂颠倒、形销骨立。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娼馆中结识了山阴匪盗头目陈大元。
这陈大元见马少羽小小年纪就出手阔绰,自然打听起了他的身世,得知他便是本郡太守马志明的公子后,如获至宝。
陈大元虽然有广陵王暗中撑腰资助,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整日提心吊胆担忧马志明派兵围剿自己。
如果能哄骗着他的公子入伙,作为自己手上的王牌,量那马志明再如何刚正不阿,也是投鼠忌器,不敢不顾宝贝儿子的性命来为难自己。
陈大元想到这里,便打起了马少羽的主意,一边带着他横行闾里乡间,作威作福,一边源源不断为他提供各色**娇娘,把这个一直被蒙在鼓中的混沌少年牢牢地笼络在自己的股掌之中。
见到自己众多的狐朋狗友中,就数陈大元最有本事,同时也对自己最为友善和大方,马少羽不由得心里对他既敬佩又仰慕,感激之余便稀里糊涂地和陈大元结拜成了兄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靠山。
有了马少羽在自己手中,陈大元行起事来更是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
不久后此事被广陵王刘胥知晓,当然喜不自胜,刘胥正担心马志明如果拒绝了和自己结为同盟,日后造反起兵时将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如果有了他的公子为质,便可以借结交匪盗、预谋自立的罪名逼他就范。
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马志明必然不敢违抗,只能乖乖地听命于广陵王。
于是刘胥就趁着寿辰之前密令陈大元把马少羽诱拐至广陵城,软禁起来。
直到这时,马少羽才明白了自己为匪人所欺蒙,只是此时想要逃走却是插翅难飞了。
可是令刘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素有清名的马志明早有了依附自己之意,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自己提前准备的这招杀手锏也自然没了用武之地。
和马志明临别时,阴险狡诈的刘胥按照计划,先是赠予他巨额黄金,然后又归还他的宝贝儿子,恩威并施。
刘胥此举是让马志明明白,如果他一心一意跟着自己干,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半路生出贰心,自己可以随时编织罪名,让他家破人亡。
至于马志明的宝贝公子,更是如探囊取物一般随时可以取他性命。
在箱子中,马少羽正在昏昏沉沉地做着恶梦,突然听到阿翁熟悉的呼唤声,那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与担心,却毫无责怪埋怨之意。
他睁开双眼,看见了阿翁渐已老去的慈祥面容正在挣扎着向着自己靠近,似乎想要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一股委屈和悔恨支配着他的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
父子间第一次如此尴尬地相见,却让这个曾经胆大妄为的浪子迷途知返,终于知道了自己过去的任性差点给始终珍爱自己的阿翁、给这个家造成灭顶之灾。
回到会稽郡后,马少羽一反往日浑浑噩噩的疲沓样子,也跟同龄少年一样天天去郡学里念书明理,不再像往日那般混迹在市井柳巷之中。
马志明此行一箭双雕,既明确了与广陵王之间相处的原则,不再惶惶不可终日,又把那已经走到邪路上的儿子拉了回来,痛改前非。
张望之自然也不用再准备领兵剿匪的事情了,他正要好好休息几日,与赵庆吉切磋一套新学的拳法,然而却突然收到朝廷下发的文书,即日起由会稽郡征发三百名戴罪囚徒,押赴云中郡与匈奴接壤的前线,充军以实边防。
原来,随着大汉在西域和乌桓的势力逐渐崛起,影响到了匈奴对这些地区的控制,岁贡税收都是大幅度下降。
匈奴贵族当然不甘心自己的势力范围日益被大汉侵蚀,在反击的同时也加强了对处于正南方向大汉边境的侵扰,从而起到牵制大汉精兵滞留在中原一带的目的。
匈奴人原来的小队劫掠骚扰逐渐升级,有时会聚集上千人马大规模攻击汉军的要塞和城镇,为了应付大汉北疆突然增加的匈奴兵马,大司马霍光决定以各地人犯充实边防,在军士数量上弥补不足。
不用说,这个劳心费力的苦差事自然又落到了张望之的头上,只是他以往运送的都是不会说话没有思想的粮草,这次却换成了有血有肉的囚犯,到底该如何押运实在是没有头绪。
按说这些囚徒被发配到边防为国家出力,以往所犯的罪行自然一笔勾销,而且立有战功还有可能弄个一官半职,由此发达,应该高兴才对。
但是战场上发生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免不了也有不少怕死之人,心想与其在战场上拼杀送命,还不如呆在牢狱之中却没有性命之忧。
要监护着数量众多心怀异志、各有所图的亡命之徒远赴几千里之外的前线,确实让人头疼不已,一个不小心,这些囚徒在路上逃匿或者作起乱来,后果不堪设想。
张望之深知这其中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