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弃暗投明这件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苦于没有人在中间引进,投路无门,所以也只是想想而已。若是长信你可以从中斡旋,那自然是难得一遇的良机了,当然若是此事能够玉成,我也不希望获取什么功名利禄,至于封侯什么的更是如同镜花水月不敢奢望,只要能将功折罪,让我回到家乡踏踏实实陪护养育我的阿翁阿母终老,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不过不是我不相信赵君,只是马太守的老阿母是惨死于匪盗之手的,恐怕他不会轻易就这么放过我,我更担心的是这个匪帮归顺朝廷后,他会公报私仇,趁机整治我手底下的那些兄弟。不瞒你说,自从我当上了山大王之后才知道,匪盗又不是天生的,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出于生计或是被官吏欺压无奈之下才铤而走险的,也都是穷苦出身无权无势的最底层百姓。我死不足惜,这些和我一样的穷苦兄弟若是因我而遭遇不测,那我宁肯这一条路走到黑,也不会听任他们任人宰割的。”史兰征知道赵长信乃是好意,但他一个小小的朝中侍郎,官低位卑,虽然被马志明委以练兵重任,但毕竟也是个局外人,又怎么能保证自己投诚之后没有后顾之忧呢。只是这一番话怎么可能明着说出口,只是间接表明了自己的担心。
“兰征你有此顾虑我也是能理解的,毕竟和下属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有了感情,匪众又大都来自于平民百姓,不忍心看着他们将来因为你的一个决定而惨遭荼毒也是情有可原。我虽然和马太守相处时间不长,才短短的半个多月,可我那兄弟张望之的仕阶之路却是全由此人而肇始,对他再熟悉不过了。马志明虽是个读书人出身,却有种敢于担当为他人两肋插刀的侠士风范。当年我那兄弟惹怒了广陵王的姬妾,马太守只要胆怯一点,把他交给广陵王,就可以落得自己一身清净。然而为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后生,为了正义公理,马太守却置被围困骚扰于不顾,硬生生把全部责任揽在了自己肩上,这份意气和胆魄却在大汉官吏中是少有的。以他的为人,虽然阿母惨死,却是冤有头债有主,只要查明真相,将真正的凶徒绳之于法,他也不会去妄肆牵连无辜的。更何况不知者不为罪,当时你确实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乃是广陵王姬妾私自勾结你的属下暗中所为,真正的元凶是左姬,与你并无直接关系,我想他身为一郡大吏多年,这里面的是非曲直还是能够自己做出正确判断的。关键是他读书明理,必定知道家事国事孰轻孰重,因一己之私而断送大汉东南的大好局势,恐怕就算天子网开一面,他也是惶惶不安不能无愧。所以,以我的判断,马志明必定不会行小人之举,还是会以大局为重的。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揣摩推断,定夺还需要兰征你自己权衡。不过我说句实话,当今天子和大司马都对广陵王阴忌得很,若是因为你投诚一事让东南局面瞬间变得明朗,我想朝廷不会坐视不理的。”赵长信也是嘴皮子磨破,一方面希望能为会稽郡的稳定安宁做出自己最大的努力,一方面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拯救老友史兰征逐渐正在向深渊下滑的厄运。
“好!就听你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犹豫不决枉自断送了弟兄们的大好前程,千虑一失将铸成大错。是福是祸全凭天意,如果没能照顾好你们,望弟兄们担待,”说到这里,史兰征向着南方海上山阴方向握拳施礼,然后又接着说道,“只是这里面还有最后一个难题,却是不容易解决。我手下总共设有四位堂主,在匪帮合并之前,各自是独霸一方的匪首,现在虽说是一家人了,但也还分着彼此。其中那个陈大元在半个多月前已被汉军击毙,自然不在话下,可剩下的那三个堂主手下都有不少原来带过来的弟兄,最少的也都有两三千人马直接归于其掌控。这三人中势力最大也是暗中和广陵王关系最为亲密的就要数关鹏飞了,其他两人我都有把握劝说他们跟我一起倒戈,就是这个人说都不用说肯定要跟我唱反调了,若是不先剪除了他,恐怕会坏了大事。这关鹏飞是土生土长的山阴人,从父辈起就开始了落草为寇的生涯,不仅根基牢固,资历深厚,死心塌地的追随者更是比比皆是。最关键的是,他的武功听说也是在江湖上出类拔萃的,至少在江左一带罕逢敌手。在一次酒宴上,戏耍为乐时我曾经试探着和他交过手,在他手底下只过了四五个回合便没有了还手之力,接着没两下子便败下阵来。长信你武功远比我为高,咱们不见的这些年肯定又进步神速,可能会和他有的一拼。不过为了更有制服他的把握,我还是要试一下你的武功,看看你和那关鹏飞是否能够一战。若是武功上胜不过他,我们还要寻思其他良策摆平此人。”
史兰征这一番话的最后一段说得赵长信面红耳赤,他这几年功夫虽然没被荒废,但是一心痴迷于行军打仗的他却也是没什么长进。
史兰征虽然武功微弱,但还是一试便知赵长信的武功和关鹏飞同样差得太远,他们只得另想其他办法除掉此人了。
正在两人绞尽脑汁探究着关鹏飞平日里的喜怒哀乐好以此找到可以拿住他的其他途径时,却不料驿馆大门口突然响起一片凌乱杂沓的脚步声。
赵长信赶忙将桌案上的蜡烛熄灭,嘱令史兰征禁声以及不要轻举妄动,随后便走出客房查看外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出门向院子里走去,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