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匪盗这个名字并不好听,而且也做得是打家劫舍的触犯大汉刑律的行径,但是至少自由自在,不用再受官场上的闲气了,更加重要的是,自此他至少也是有能力与屡次让自己无奈忍受屈辱的官家相抗衡了。
于是,史兰征并没有多加权衡,便稀里糊涂地来到大汉东南边陲,用他的真本事毫无争议地坐上了山阴巨匪的第一把交椅。
两个年轻人互诉离别以后的经历,然后便是长时间的相对无言。
面对起点相同却截然不同的两条人生道路,是天意还是人为已经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怎样才能让善良和正直得到它们应该受到的尊重和敬仰。
如果道德的价值已经严重偏离了它在人们心中正常的分量,那么怎样才能让它回归到正轨,这个问题对于两个性格相近的年轻人来说似乎都是难解的谜团。
然而不管怎样,出于惺惺相惜的旧日情感以及今天在战场上史兰征舍己救人的大恩大义,赵长信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位昔日老友义无反顾地拉回到自己所走的正路上。
“兰征,不知道你想过没有,当初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选择落草为寇怎么说都是一条害人也害己的不归路。当前虽然图得一时爽快,可将来等到汉兵逐渐缓解了西北边陲的局势,腾出手来派遣重兵前来剿匪,你就算是再有本事,也逃不脱最终覆灭的命运。更何况广陵王垂涎皇位已久,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天子和大司马只是一时拿不到可以论罪的铁证,才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将来他的逆谋总会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天子也不会再对他容忍客气的,到了那个时候,你身为盗匪又兼勾结广陵王,罪上加罪,恐怕谁也救不了你了。”赵长信回到娄县县城之后,茶不思饭不想,虽然确实是有点为了今天的溃败而沮丧,但更多的则是替当年那个为了百姓不畏权贵的同僚担忧。他知道史兰征沦落到了落草为寇的地步,肯定是事出有因,令人扼腕痛惜的同时却想劝解这位昔日挚友不要一错再错,耽误大好年华了。
“唉!当时主要是不甘于年纪轻轻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但是壮志满怀却没有用武之地,更何况屡次被权贵欺凌打压,对大汉官场狭隘不公心怀嫉恨,脑子一热也就被拉下水了。可是没过多长时间我就后悔了,打家劫舍祸害的都是黎民百姓,我也是老百姓啊,当然是心有不忍,但又没有办法,匪盗天生就是靠这个维持生活的。更有一件事让我至今仍然无法自愆,那就是下面的小头目听了左姬的指使,枉杀了积德行善的马太守夫人,虽然我没直接参与,是事发之后才知道的,但是良心上总是过意不去。只是上船容易下船难,我现在已经是身戴重罪之人了,又能去哪?天下除了这片滨海荒野,又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所?所以只能是得过且过了。我也想过,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天大不了一死了之,只是到了阴曹地府却无法面对因我而亡去的冤魂,这可能就是我命中的劫数了。”史兰征面对这位和自己一样耿直的知己,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直抒憋闷在心中已久的失意与无奈。
“此言差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是我们这样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赵长信拽着肚子里仅有的几句先哲名言劝慰史兰征,语调酸腐,就连他自己都想笑了,“现在摆在你面前就有个弃恶从善的大好机会,只是不知道兰征你是否愿闻其详?”
“当然,要是赵君能有救我于水火的办法,我自然附耳恭听。”史兰征听到赵长信话中有话,虽然心中掀起一丝惊喜和期望,但是他知道自己身为盗匪首领罪责深重,哪能是说洗白就洗白的,那些许兴奋马上就又被沉沉地压在了心底最深的角落里。
“现在你所统帅的这支匪盗军队无论人数还是战力都令人不可小觑,再加之你的军旅经验丰富,治兵有方,已经成为马志明一时无法应对的心腹大患了。同样对于广陵王来说,会稽郡内的盗匪也正是他挟制马志明唯一可以凭借利用的棋子。若是你能够想方设法令其自行瓦解,或者是归顺于朝廷官军,那可真是一件不世之功啊。第一,若是会稽郡内没有了盗匪侵扰,马志明也就不用再受广陵王的胁迫了,可以一心一意防备他起兵造反,假如能收编这支匪军那就更是锦上添花了。第二,广陵王没有了你这颗定时炸弹埋伏在马志明的心腹之间,他也不敢再打会稽郡的主意了,若要起兵挥军向西北方向进攻,又担心自己的老巢被马志明趁机一鼓作气端掉,没有了后路,腹背受敌焉能不败,所以他由此反受马志明的牵制不敢轻举妄动。第三,广陵王造反,兵祸必然要蔓延至江南全境,说到底最倒霉的还是老百姓,你若是肯弃暗投明,无形中对他施加压力让他不敢肆意而为,实际上是做了一件恩泽于百姓功德无量的大好事。第四,大汉现在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西北边陲和匈奴人逐鹿西域上面,哪有工夫顾得上广陵王,你此举可以延缓广陵王的造反时机,无疑对暂时无暇东顾的大汉是一件幸事。若是真能够成就如此利国利民的百年伟业,不仅功大于过,前愆尽免,还可以名标青史,说不定当今天子一高兴还要给你加官进爵,就算是封侯赐邑也并不为过。从此以后,兰征你不仅可以堂堂正正地重新做回自己,还可以实现当年抱负,在仕途上一路青云。”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