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把他们三个放在一个老旧小区前,霍慑拿着手机翻看了一下:“她家在五幢三单元,老唐你跟我上去楼顶,”刚想带老唐走,看见身旁的陈霰白还在等他分任务,“至于陈霰白,你就在楼下,楼下看看。”
好在陈霰白没有起疑,还在小区门口跟他们挥手,老唐生怕错过这个机会,冒着傻气给她挥了回去。
霍慑看不下去,揪住老唐的帽子把他拖进了楼道里,老唐连忙手压住帽檐跌跌撞撞地跟他走进去。
老小区普遍不高,最高只有五楼,但是去顶楼比较麻烦,他们问邻居借了把梯子,竹竿拼成的梯子架在墙上,然后从楼道顶上一个四方的洞爬上去,碍于老唐体重基数比较大,由霍慑先上去,再把他拉上来,这倒霉胖子用力吸着气还蹭了一肚皮的灰。
老唐费半天劲才上来,他拍了拍运动服,暗自忖度待会怎么下去,抬头一看,霍慑一刻也没等他,长腿一跨径直走到了张芸和张茉坠楼的边角,他胆子挺大正探头往下看,丝毫看不出怯意,老唐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抖抖索索地往霍慑那里走。
楼顶风大,老唐抱着头不敢像霍慑那样往边缘站,只绕着圈大致看了一遍,大声喊:“你看出什么了吗!”
霍慑对他招招手让他过来,老唐虽然害怕会掉下去,但更怕霍慑突然动手把他拉过去,十分卑微地挪着步子靠过去。
霍慑指了指脚下:“你试试。”
老唐想:“我试你个大头鬼。”
“你给我一个碳基生物行不行?”见霍慑不睬他,老唐换了个语气,“哥你放过我,你看我晚上让白远山给你托梦行吗?”
“出息。”霍慑回头看了他一眼。
老唐顺水推舟:“那我们现在就下班了?”
“想得美,你在这里等一个碳基生物出来,你不是‘下水道朋友’挺多吗?”霍慑想坐下来,但看了一眼没找到地方,只好接着尴尬地站着,“我就在这陪你,遇到当时的目击者,你还能问问具体情况。”
老唐:“……”
小区地段位置不行,年轻人几乎都不在这里住,陈霰白绕着五幢把前后几幢居民楼都观察了一番,除了零星几个大爷围着一张歪腿小桌子在玩扑克,这个小区看起来还挺冷清的。
小区年代久,广玉兰长得比电线杆还高一截,她又往小区里面走了一点,看见一块水泥浇出来的空地,这块空地显然是整个小区的社交场合,陈霰白远远看见空地上搭了两个印着运动饮料的广告语的橘黄色小棚子,棚子前排队的老太太们呼朋引伴,看样子有些像便民问诊进社区的活动,她好奇地走到队伍前张望了一眼,坐在棚子里“坐诊”的人胸口都配了一柄十字架,有的是木头的,还有石头的,耶稣受难的姿势也各有不同。
她旁边两个老太太正在嘀嘀咕咕地咬耳朵:“这本书啊,你拿回去包红布里头,就这么睡一觉,哎呀,上帝显灵,你不要不信,睡觉放枕头底下能治病的,”说话的那位情绪突然高涨起来,“治什么?唉什么都能治的,上帝有什么治不好的,头疼脑热糖尿病,哪样治不了。”
她说的书是小棚子里面正在分发的《圣经》。
轮到这位老太太领书的时候,她探了探身子讨好地问端坐的传教士:“小伙子,我再拿几本,我家儿子女儿,我也要给他们领的。”
年轻的传教士推了推眼镜,笑眼在镜片后显得更加温和:“阿姨,你家的孩子们信教吗?”
“信的信的,都阿门的。”老太太说着要给传教士看她钥匙串,上面叮叮当当挂满了东西,十字架就挤在几颗黑红的桃核中间,她干瘦的指头一拨,耶稣沉默地向众人露出脸来。
传教士依旧无声谦和地笑着,双手递给她三本《圣经》。
后面的老太太们见这个小伙子这么好说话,纷纷拥了上来,队伍瞬间挤成了一道圈。反正是免费的书,多拿几本回家撕来点炉子都是好的。
传教士人手不够,管不了现场秩序,老太太们此时一个赛一个的孔武有力,不要钱的东西生怕别人拿完了,自己没有份。
陈霰白退了几步站在人群外,还以为没人注意到她,仰着头观察各家各户的阳台。
那个隐没在热闹人群里的传教士倒是直直地盯着她的方向,面上始终对她保持着温和的笑意。
陈霰白看了眼时间,估计霍慑他们差不多可以结束了,便走下水泥空地,转身往五幢走,边走边低头想:“回去的时候,她得跟霍慑说说那个红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