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霰白在梦里踏进了一个树林,泥地上盖了浅浅一层枯枝落叶,这个梦境十分真实,她一步步往林中走,还能听见一路从腐叶踏过去的声音。
落叶堆里闪动着几张暗淡的糖果纸,她小心翼翼地钻过树木野蛮生长的枝丫,远远看见了一圈铁质围墙,锈迹斑斑的铁线上长满了爬山虎和蔷薇,陈霰白在这片空无一人的树林里,往前走了几步,透过植物的间隙,望见墙里面有幢红砖房,她贴着围墙转了几圈始终没找到进去门,正纳闷围墙是不是全部焊死了没留门的时候——
红砖房里传来孩童的哭声,先是微不可察的一两声,但这两声突然引发了群体效应,哭声忽然杂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嚎哭声在这片树林里格外渗人,陈霰白一时没法判断具体里面有多少孩子,她用力拍在墙上,可攀爬在铁线上的植物挡了太多力,里面的人根本听不见她这里的动静,陈霰白抬头开始考虑翻墙的可行性,没想到那群孩子们惊恐的哭声又毫无预兆地消失了,她把耳朵靠在围墙上,房子里似乎有人在说话,她只听清了最后一句,一个孩子说:“‘爸爸’要来了。”
他话音未落,林子的落叶齐齐被风吹开,露出了地下的东西,陈霰白低头一看,她脚边铺满了一模一样的彩色糖果纸。
陈霰白从这个静谧又诡异的梦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复盘她昨晚究竟梦到了什么。
树林里的红房子,孩子的哭声,还有满地的糖果纸。
前两个暂且不论,但关于糖果纸的图案,陈霰白越想越觉得熟悉,她觉得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好像也吃过同款,只是这种糖现在不大常见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也不明白了。
预言梦往往抽象又不合常理,昨晚这么现实主义的梦境她还是第一回接触。糖纸她以前见过,但是关于树林和红房子却毫无印象,也没遇到荒郊野外突然有好多孩子同时放声大哭的场景,最奇怪的是霍慑明明抑制了她的能力,但是她还是梦见了什么。
已经八点了,她抓了抓头发,翻身起床,边叠被子边想着下次有机会,她得跟霍慑聊聊昨晚梦里发生的事。
***
“今天做什么?”
老唐说着,被一个哈欠掀翻了脑袋,他一早被霍慑“哐哐”的砸门声吵醒,头一回见他起得比自己早,吓得一头从床上栽下来,爬过去给他开门。
“简单,跟张芸打个招呼,然后去她家看看,”他吹了口老唐给他盛的银耳莲子汤,“你试试能不能把坠楼之前的事,感应出来。”
老唐挠了挠光亮的头皮,十分不解:“办不到干嘛还这么费事地试。”
“给你个开发自己的机会,你要是做不到,我们就再想办法,”他低头品了品瓷碗里小半碗汤,“你这汤炖得不错,回头把做法给苏崇发一遍。”
“叫苏崇给你做啊?”老唐想到了昨天鸡飞狗跳的工作群,“他不是骨头汤都不带你喝吗?”
“是啊。”霍慑无耻得眉毛都不动一下。
老唐不懂前因后果,见霍慑连碗汤都讨得可怜,说道:“那多费事,你来我这喝呗,养生汤我也会,都一个小区的。”
霍慑头回遇见主动叫他去蹭饭的,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
老唐见他笑,也跟着憨憨地笑两声:“你等着,我换个衣服,再给茜茜喂点,咱们就出门。”
张芸肋骨伤好了之后,已经能坐起来了,霍慑跟她说明了等会他和唐明两个志愿者要去她家附近看看,张芸眼神像已经枯死一样,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他们:“你们觉得我妹妹坠楼,不是意外吗?”
霍慑不跟她拐弯抹角,坦白道:“是。”
“那你们去吧,”她指头攥着被单,眼睛微微闪动着亮光,看着他,“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来问我。”
霍慑点了点头,但没当真。毕竟苏崇不在场,她说了他也不敢信。
老唐有点社恐,刚刚在病房里不敢吱声,现在出来了,开始在他耳边念叨:“她家离这里还有点距离,协会怎么把她转院到这里来了,我们打车过去能报销吗?”
霍慑自动过滤了老唐满嘴的废话,看了眼手机,估摸着这个点陈霰白应该也在医院,对他说:“我加个人进来。”
他多叫个人来帮忙,老唐当然乐意,但看他一路拐上了医院十二楼,他就有些看不懂这波操作了,请病号能来干什么事?十二楼整层楼的病号来了也不管用啊。
霍慑之前一直想着带陈霰白混业务,今天这个活最适合划水不过了,重点地方由他和老唐盯着,放陈霰白在小区里面随便逛逛,本来就不指望她能起多大用处,等他和老唐结束他们三个就下班,最后报告下面多签一个陈霰白的名字。
老唐原本已经做好了劝阻霍慑失败的应对措施,一看霍慑找的是陈霰白,老唐摸了摸头顶,确认今天戴的是渔夫帽,他一本正经地想道:“好歹是个能跑能跳的,这可以。”
陈霰白一听霍慑说是十四楼要人帮忙,配合旁边老唐严肃的表情,当即不疑有他,决定撇下她爹,要给十四楼的各位发光发热。
霍慑没费点功夫就把她忽悠走了,自己都挺意外的。
老唐坐在副驾驶座上,时不时地想回头找陈霰白说话,霍慑看他绑着安全带在座位上扭成了只肉虫子,这胖子红着耳朵,还是什么话都没憋出来。
坐他旁边的陈霰白倒也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好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