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楚波澜不惊地接着说,“大夫人真是多虑,楚楚在府中过的这十五年,一举一动都在大夫人眼下,我是怎样一个人,将来又会成为什么人,大夫人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我不过是一个没学识没见识的粗鄙丫头,就算有这张药方作为引子使我见到皇上,我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赏赐,而我的言行姿态却会使我贻笑于人前,一个庶出之女没了好名声,下场可想而知,纵然一时得意,往后又能好到哪儿去?
我只不过想借着这张方子,为自己求个好归宿而已,对于大夫人也不是一桩亏本生意,各取所需,有何不好呢,大夫人为什么要怀疑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低微庶女?”
大夫人直看着佯装露怯的凌楚楚,听她口中说出的话似乎是有道理,但又说不清的矛盾,什么没学识没见识又粗鄙,依她这番话看来,这狐媚子却是聪明得很,难不成她真想通了?
她恨透了凌楚楚的娘,自然也恨凌楚楚,怎么可能允许她把那张药方献到皇上面前受赏?她暗自盘算着,这小蹄子倒聪明,乖乖地把药方让了出来,想为自己另谋一条出路——只是凌楚楚的脑子突然灵光了,于她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她暂且先把药方弄到手再收拾她也不迟。
想着那张药方能换来的好处,大夫人心生愉悦,咳嗽了一阵之后缓和了神色,“看来你重病的这些日子学聪明了不少,那我暂且信你一回,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胆敢跟我耍花样,我一定让你后悔。”
凌楚楚不跟大夫人废话,径直从袖中将那张药方取了出来,毫不犹豫地交到了大夫人手边。
“以大夫人在府中的地位,楚楚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跟大夫人作对,大夫人尽管放心,我已经是从鬼门关里走过一趟的人,最是珍惜性命身家的。”
“药方在此,请大夫人验看,我这些日子服用的药正是照这药方抓的,效果大夫人也是亲眼看见了的,我也不多赘言了。”
大夫人早就看过吴大夫拟给她的那份药方,便只略略瞧了一眼,抬起头再看凌楚楚,目光中又溢出些轻蔑的寒意来。
“说说吧,你想要点什么?”
“楚楚不敢奢求多的,只希望大夫人往后像对待其他姐妹一般待我,来日为我择个过得去的人家嫁出去就是,这对于大夫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于我而言却是终身大事,还望大夫人成全。”凌楚楚尽量让自己显得卑微点,如此才能助长大夫人的得意,让她更为对自己放心。
“只要你乖乖听话不招惹是非,我可以答应帮你找个好人家。”
“大夫人放心,楚楚一定安分守己不招惹是非。”
凌楚楚嘴上说着,心里却是冷笑,往日的凌四也不曾招惹什么狗屁是非,不也被她收拾得那般凄惨?连一个下人都敢支使,还辱骂虐待,信大夫人的鬼话,除非她脑子坏掉了。
大夫人拿着药方终究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清兰苑,自此以后府里的人便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对凌楚楚的事情分外上心,凌楚楚清瘦的身子一日赛一日的丰腴起来,总算有了点官家小姐的样子。
凌楚楚之所以把那张能让自己富贵无忧的药方交给大夫人,目的之一便在这些下人身上——她要借大夫人之手找回她相府小姐的尊严,而后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如今第一个目的算是达到了,第二个在她“病情”完全痊愈之后也将浮出水面。
这一石二鸟的计划,准让大夫人过足瘾。
次日,大夫人得肺痨的事情传得满城皆知,这是大夫人在献药方之前造势的手段,凌楚楚清楚得很——不得不说,大夫人为了得到好处还是挺卖力的,倒还省了她的事。
而丞相自大夫人染了肺痨之后,每夜都歇在二姨娘房中,再未踏足大夫人那处,二姨娘捡了好处每日欢喜还欢喜不来,也暂时将收拾凌楚楚的心思放下了,一个劲地想法子哄好了丞相,等到大夫人一死她就能被扶作正室,凌婉芸也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相府嫡女,到时太子也能高看凌婉芸一些。
凌楚楚早知道二姨娘有这份心思,她只看着二姨娘和凌婉芸开心,自己乐得清静,只等着看好戏而已。
不久后,凌紫月得知大夫人得了肺痨,赶忙回府来看望,三王爷段沐月正好无事也陪同一起,送来了许多滋补药食。
几人一处客套了一阵子,凌紫月便打发段沐月和丞相他们去花厅喝茶,自己则留在房中跟母亲说说体己话。
“母亲,我才回王府几日,怎么你就得了这样的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紫月担忧地看着自家母亲,几乎伤感得流出泪水。
大夫人近来服了药,情况好了许多,但仍经常咳嗽,怕传染了女儿便将凌紫月隔绝在外头,“你不要过来,就在那里坐,听为娘跟你好好说。”
凌紫月出嫁没多少日子,但也被王府的冷清弄得十分想家,回来一趟恨不得钻到母亲怀里好好撒一场娇,但如今母亲成了这样,她也只得远远地坐着。
“那你让人把帘子撤了,女儿想看看你。”
“唉,你这孩子。”大夫人叹了一声,示意丫环撤下帘子,她才看着自己明艳动人的女儿,忍着咳嗽说道“这还不全是那个小狐媚子惹的祸,若不是她先生病,为娘怎么会染上?”
想起凌楚楚那张脸,凌紫月的目光顿时变得冰如冰冻,想起两人一起过桥的光景来,又十分庆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