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樾此行,是有风险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也许他自己并不会将这点风险当回事,可若是武昙跟着他一道儿,那可就大大的不妥了。
上回他去北燕,还不是赶在大事将至之前先秘密把人送回来了么?
萧昀是笃定了他绝不会那么做。
萧樾与他对视一眼,却是忽的勾唇一笑:“倒也是个主意。”
萧昀从他脸上看不出真假,不由的微微一愣。
萧樾却已经转移了话题,问道:“本王可以走一趟,只是对此一行的结果……陛下是怎么想的?”
两国议和的事才是大事,萧昀也连忙将那些散乱的思绪先抛开,稍稍正色道:“梁帝一直居心不良,此次求和必然只是权宜之计,试探我们虚实的。”
说着,便又是忍不住嘲讽的一声冷笑:“皇叔你一手主导了南境的那场战事,必然心中对后续的一切都早有思量和打算,倒不如先说说你的意思。”
萧樾并不计较他的冷嘲热讽,只就公事公办的说道:“梁帝年岁已高蹦?不了几年了,但他国力仍在,此时与他们继续大动干戈,这战事要打多久,为未可知,并且这个结果也必然不会太好看。本王是没那个开疆扩土的野心和耐性的,我目前能做的,也仅限于暂时压制住他们。或是等着看他们新君的心性脾气如何再做抉择,也或者等到陛下你有十成的把握能将他们一举灭之的时候再动作。”
萧樾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现在是不是有些妇人之仁了。
但前世他一生都奔波在行伍之间,在北境十年,与萧昀之间的内讧耗时三载,紧跟着又是最后南梁和武勖联合,趁虚而入,又打了五年之久……
前后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实在是亲眼目睹了太多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的惨烈。
他本是个做事从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现如今——
却有好多事情,宁愿迂回着用一些阴诡计谋去算计着解决,能不动干戈的,尽量就不动干戈。
皇图霸业算个什么东西?行军打仗,于他们这些上位者而言,很多时候都就只是轻描淡写一句话的事,可一旦两军交战,第一个被牺牲的却永远都是那些最底层的兵勇和无辜百姓。
萧昀垂眸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又过了一会儿方才重新抬眸正视萧樾的面孔,有些疑惑不解又明显带着戒备的问道;“皇叔似乎是打算与朕握手言和了?”
很奇怪!
若说在他重生回来之前,萧樾对小时候的他还能容忍,那姑且可以理解为那时候的他还不曾算计过萧樾,两人也还不曾正面为敌。
可现在明知道他的芯子换了……
萧昀严防死守的戒备了数月之久,因为他了解自己这位皇叔,根本就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良善之辈,上辈子两人已经势同水火,这一次萧樾他既然已经得了先机,那就该是不遗余力的先下手为强,将他直接踩下去,永绝后患的。
可是左等右等——
等来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萧樾看他不顺眼罢了。
萧昀觉得很难理解。
毕竟——
一个人的什么都容易变,唯独秉性脾气是最不好改的。
两个人,四目相对。
萧樾面上表情又略显冷肃了几分。
要说他全不介怀前世种种,那也是不现实的。
其实一开始知道萧昀也回来了,他确实很有一段时间是揣了满心的戾气和怒火的,但是很奇怪,兜兜转转,过了一阵子之后,反而也觉得那些老掉牙的前尘往事似乎也不是那么值得介怀的了。
“握手言和就算了。”萧樾道,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冷嗤道:“前尘往事,该清算的,当年已经都清算过了。在本王这儿,那些旧事都已了结,除非是陛下觉得眼下这日子过得太舒坦太乏味了,非要再闹出点什么动静来……”
他其实还是不喜欢萧昀这熊孩子,懒得再同他在这里扯皮,直接抖了抖袍角往外走:“使团出行的相关事宜,你着人打点吧,南梁那边我尽量给你争取到一个相对有利的局面出来。”
萧樾径自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萧昀站在他身后,眸子里的色彩一沉再沉,半晌也再未置一词。
他今天叫了萧樾来,本来还是因为方锦一事一直心存疑虑,想要当面问清楚的——
方锦几次三番在他母后面前挑拨是非,用心不纯,想想前世的时候这个女人后来又想方设法蹭到霍芸身边去当差了,萧昀又不傻,隐隐已经意识到这个方锦的身份很有问题。
但显然,她不会是萧樾的人,可是萧樾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抢先灭了她的口?
萧樾一定是在掩饰什么秘密!
但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就算问了他也绝对不会肯说,所以权衡之下,萧昀便也只作罢了,下午就传了礼部的官员过来,命他们去打点萧樾南下一事,同时又给南境的郑修去了封信,交代了这件事,让他也随时做好应对的准备。
武昙这边是过了两日才听到了这件事的风声。
她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因为废了这小两个月,用起来就很生疏,这两天便抽空就练习抓握,提笔之类的,以便于早些恢复力气和灵活度。
蓝釉从旁给她研墨,交代了这事儿之后见她完全没反应,不禁奇怪:“王爷应该是明后天就启程了,您不过去看看?”
武昙手里捏着毛笔,却怎么都觉得不太得劲,调整了半天的握笔方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