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咽下疑惑,自己也深深内疚,其实害她的人应该是自己吧。如若不是自己听信绵氏的话,端了那碗致命的姜汤,何苦致死?他无力的坐在曾经折掘氏长待的贵妃椅上,上面还铺着一层老虎皮做成的绒毯,那一年他去狩猎,收获颇丰,猎杀了一只老虎,他想到新婚不久的妻子,折掘氏体寒气虚,如果在她坐的地方垫上这个皮毛柔软的老虎皮,也许她的身体会有所好转,回忆起这些,景王这个大将军不轻易掉落的泪又再次润湿眼角,他挥挥手,对绵氏道:“出去吧,不过如果让我查出来是你动的手脚,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绵氏泪眼汪汪,像受了气的小媳妇,出了落湖院表情立刻转换为了冷静,哀婉可怜的人仿佛突然间消失不见,如果此时有旁人在场,定会被吓了一跳。她回了自己的院子后命那几个仆妇管好自己的嘴巴,她自信,只要这事情一过,一切都会雨过天晴,自己会成为府里的女主人,再也不用受别人的脸色。想着想着,她妖媚的脸上绽放出一丝得意地笑。
夜晚降临,阿氏跪坐的有些麻,小蓉在一旁看不过眼,劝道:“郡主,咱回去歇歇吧,吃点东西,喝点粥,你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阿氏浑然未觉,她神思恍惚,昨日她还在母亲床前跟她聊天,今日却已永别,真所谓道出了昨日之日不可留的悲哀!
虎台身为哥哥,自然要撑起这个家,他解下披风盖在妹妹的身上,轻声道:“阿氏,乖,母亲若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很难过的。”他搂住阿氏纤弱的身板,长叹了一口气。
灵堂的烛光越来越昏暗,一滴滴的烛蜡流下,流干,流尽,就这么挨到了白日,在阿氏的落梅苑,一墙之隔的院外,随风静静地站着,冬日的风很冷,吹到人身上像刀子在割着皮肤,但他知道,有个人比他还要冷,但他却帮不了她,这样的丧母之痛只能自己去承受,别人再多的安慰都不能成为她的良药,所以他就傻傻的跟她一起承担,哪怕是一点点的帮助他都愿意去做。
冬日的夜晚很短,白昼初生,雾蒙蒙的一片,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在这样的日子,出殡的时候到了,素白的孝服,迷蒙的白雾,这样的场景增添了一层肃穆之感,阿氏平时最爱白色,但此时却恨透这样的白,这样的色彩让她恐惧,让她迷惘,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紧紧裹着哥哥给她穿上的披风,想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让她不要去面对最后的离别。
队伍缓慢而整齐,吹乐之声刺透耳膜,景王傲然挺立,憔悴的脸上长出了胡茬,他双手捧着妻子的灵位,街道两旁的百姓唏嘘之声不绝于耳,他也浑然不觉,只觉得脚下的步伐有些沉重,有千斤重般。
雾像一只无形手,游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发上,雾水氤氲,模糊了人们的视线,似乎是人流下的眼泪,又好像是真的泪水,晶莹剔透,倒是让悲伤的表情更加生动,更加夺目。
如果人的灵魂会化成无形的雾,那一定是那个离去的人不舍的表现,因为它的雾水会化成人们的泪水,代替她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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