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日暮。
宁朝暮伸手将岳烬之从车中扶出,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虽气色稍好几分,却也还是勉勉强强。静卧赶路已是勉力而为,稍微动一动便是气喘咳嗽,惹得宁朝暮一路没给他好脸。
岳烬之踏在地上,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之后抬头往前看去,便见一熟稔之人向自己快步迎来,确是大哥岳宿之无疑。
岳宿之大步行至近前,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膀,之后便与他紧紧相拥。
“咳咳……大……大哥……咳咳……”这一拍一拥,又动了岳烬之的伤势。
岳宿之听之即刻将他放开,仔细端详。这一端详不要紧,脸上久别重逢的喜悦消失殆尽,替代而上的是浓浓的担忧和愤怒。
“烬之,这是怎么回事?谁伤的你?”岳宿之语气阴沉,气势自然外露。
好不容易喘平了气,岳烬之答道:“大哥莫急,进去说。”
正欲举步而行。
“爹爹,这是二叔吗?”稚嫩的小声音怯怯地从身边响起,宁朝暮低头一看,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粉嫩嫩白生生,柔软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条小辫子,穿着一身金丝银线的绸衣,小手紧紧抓着岳宿之的衣角,躲在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当下便抵挡不了女性对可爱物什的喜爱之情,蹲下身来。
“小团子,你好。”忍不住伸出手来捏捏脸。唔,又嫩又滑。
小男孩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好奇,嘴里却回答道:“我不叫小团子,我叫诚儿。大姐姐你好。”
“你怎得知道我是大姐姐?我明明是大哥哥。”宁朝暮逗他道。
“因为你身上有淡淡的香气啊,而且手指软软的……”奶声奶气,揪着宁朝暮的手指不松开,可爱的样子惹得宁朝暮捂嘴直笑。
岳宿之见儿子的模样,也笑了起来:“诚儿,这确是你二叔。”
“二叔好,我叫岳于诚。”大眼睛睁得圆圆的,仰起头来看着岳烬之的脸,“二叔和爹爹长得好像。”
岳烬之听了笑意更甚,弯腰摸摸孩子的头顶。
“他……是舞衣的儿子。”
手掌突然一顿,气氛登时变得沉闷无比。
一行人鱼贯进府,一路无言。只有小团子岳于诚拉着宁朝暮的手,时不时的问些问题。宁朝暮见此情境,心中也是疑惑之至,因而回答的含糊不清,大多搪塞而过。
走了一段,岳烬之突然开口:“大哥,她不在府中吗?”
岳宿之回道:“不在,她去慈悲寺上香去了。”
宁朝暮虽听得一头雾水,直觉却告诉她,他们兄弟二人所谈之人,必定是岳于诚的母亲,那个叫舞衣的女子。这个名字很熟悉,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名堂。
究竟是谁呢?
眼见着马上就到中厅了,宁朝暮快走两步上前扯了扯岳烬之的袖子。岳烬之此时才反应过来,对他大哥说:“大哥,我们赶路一天了,可否先安顿下来洗漱一番换换药。”
岳宿之停步,扭头打量了一眼宁朝暮,看到她被裹成馒头一样的脚时不由得勾唇一笑。见此宁朝暮尴尬无比,讪讪低头。
“岳苏,你带二少爷去西厢水云间吧,那是他以往来时住的老地方。”岳宿之吩咐道。
“大哥且慢,这次我与朝暮两人来,水云间只有一间,这……”
宁朝暮一听眼睛都亮了,随即把岳于诚交给岳家大哥,全然不顾他水汪汪的眼神,拉起岳烬之便走:“没关系没关系,一间就好,就近照顾。岳苏大哥麻烦您了,请您带路吧……”
岳烬之一脸无奈,随着去了。
身后岳宿之站在原地,神色复杂。有愧疚,有后悔,有愤怒,有伤感。
闭上眼睛,摇摇头,皆是无奈。
到了西厢水云间,宁朝暮将岳烬之扶靠在里间床上,之后满脸堆笑地送走了岳苏,转身关上了门。
岳烬之依旧一脸无奈之色:“朝暮,过去几日是没旁的办法。如今再这样,于你清誉有损。”
确是在担心她的名节。
宁朝暮此时心想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还管清誉作甚。随即挥挥手满不在乎地说:“无妨无妨,大不了你娶了我就是了。”
原本插科打诨的一句话,却让岳烬之沉默不语。宁朝暮的心霎时间凉了下来。
这些天朝夕相处,不谈其他。她时常产生就这么两个人过一生的错觉。如今却明了,他心中,毕竟不是她。
兑好热水,准备好伤药,默默地帮岳烬之换好。
一时无话。
全部处理完之后,这才有空坐在一旁的小榻上,将脚上的厚白绒布解开,涂抹那日的烫伤。迎着日暮之后渐暗的天色,宁朝暮看着脚伤渐好,便赤着脚去翻腾包裹,找出鞋袜。毕竟在别人家做客,裹成两个馒头虽然舒服但却是不好意思的。
“朝暮,穿女装吧。”沉默许久的岳烬之突然说道。
“啊?为何?”
“你穿女装很美。”
两人相携来到中厅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岳宿之早就差人备好了晚宴,安排落座。
小团子岳于诚迈着小腿儿跑到宁朝暮身边,让她揽到怀里。岳宿之这才仔细看了几眼宁朝暮,当下颇为赞赏地说:“姑娘真是好颜色。”羞得宁朝暮低下头来。
岳烬之听此,笑着说道:“大哥,她是宁朝暮。这一路多亏有他,否则我也不能见到大哥了。”这几句话说得进退有度,登时让岳宿之对她的印象上了几个层次。
“宁姑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