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后娘娘,征西大将军、临贺郡公桓温上书,请求北伐!”
在台城(建康宫)的太和殿内,群臣大朝会,作为辅佐大臣的会稽王司马昱便呈上了桓温的奏疏。
此时此刻,陛台上端坐着的是一个不过五岁年龄的孩子,身穿衮龙袍,头戴通天冠,但是面容不怎么严肃,待久了也不拘谨,而是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偶尔往下面瞧一瞧,但都没敢说话。
这位,就是大晋国的皇帝,大晋天子司马聃。
不过这么小的一个皇帝坐在龙椅上,坐的并不舒坦,衣服是合身的,但是看上去很别扭,有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而在龙椅的旁边,放置着一张精致的胡床,一条幔帐放下,遮住了里面人的样貌,不过还能看出其身材之窈窕。
当然了,满朝文武,还真没有人胆敢把自己的眼睛往这里看。
因为里面坐着的那个人,可是晋康帝的遗孀,当朝太后褚蒜子!
这时,小皇帝没说话,坐在里间,垂帘听政的褚蒜子发话了,只听见她淡淡的出声道:“北伐之事,兹事体大。诸位都议一议吧!”
事关重大,事关社稷,即便是亲政的皇帝都不敢独断专权,更何况是垂帘听政的褚蒜子太后呢?
中书监蔡谟当即道:“太后,臣以为此时不应该北伐。”
“蔡大人,请说说你的看法。”
蔡谟回答道:“启禀陛下,启禀太后,臣以为魏国现在经过王猛变法,国力大增,实在不是我晋国一己之力所能抗衡的。眼下能与魏国相持,互不侵犯已经是最为乐观的局面了,战端一起,只怕波及江南,波及建康!请太后三思!”
“太后,臣不敢苟同蔡谟大人的看法!”
这个时候,丹阳尹刘惔站出来反驳道:“正因为魏强而晋弱,此消彼长,我晋国更应该主动出击,北伐而削弱魏国的实力!当年魏蜀吴三国鼎立,魏国一家独大,而吴蜀屡屡北伐,三足鼎立的局面这才维持了五十多年!”
“眼下我大晋坐拥当年吴蜀之故地,国力更甚,而魏国处中原,四战之地,其地又多为胡虏,胡汉杂居,北地汉人渴望王师北伐以定中原。若是此时我晋国出师北伐,就一定能战而胜之!”
“刘大人此言差矣!”
蔡谟哼了一声道:“北伐北伐,自我朝立于江东以来,屡屡北伐,可有建功?似庾氏三兄弟掌权之时,我大晋先后进行过三次大规模的北伐战事,可是结果呢?出师未捷,反倒是被赵人打到家门口来了!今日的魏国,比昔日的羯赵不知道强上多少!”
“而且我听说魏国之变法,注重民生,推崇汉化,所以深得中原百姓的民心。眼下大军北伐,只怕不一定会有黎庶出城响应,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场面出现吧?”
“呵呵!”刘惔嗤笑了一声,说道,“蔡大人所言,未免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就算没有北地百姓的配合,凭借我晋军的强大兵锋,难道还不足以克复中原,收复失地吗?蔡大人,还有朝堂诸公,你们可别忘了,去年征西大将军桓温攻灭成汉之前,你们可是并不看好那次的平蜀之战的!”
“可是结果呢?不到五个月,看似强大的成汉,就被征西将军带着一万步骑给灭掉了!成汉与魏国虽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只要朝廷给予北伐的力度足够大,就算不能马上灭掉魏国,克复中原,至少也能收复淮北一带的失地,乃至于回到故都洛阳,修缮咱们往日的宫室园林!”
闻言,蔡谟又厉声道:“刘惔!你说得倒是轻巧!兵者,凶也!万一兵败,魏国又岂肯善罢甘休?!”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蔡谟,你屡屡阻挠北伐之事,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你忘记了当年的永嘉之耻了吗?光复河山,那是我汉家祖祖辈辈的意志!此时不北伐,等到魏国变法大成,我大晋他日若是有灭顶之灾,你蔡谟就是罪魁祸首!”
“你!……”蔡谟气的浑身直哆嗦。
蔡谟刚刚想要辩驳,在里间坐着的褚蒜子那透着愠怒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够了!”
“太后娘娘!”蔡谟与刘惔都向帘幕里面行了一礼。
褚蒜子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朝堂不是菜市场。朝堂是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二位大人若是要争吵,还请到外面去。”
“臣有罪!”二人异口同声地道。
褚蒜子又道:“哀家情知二位大人公忠体国,但各有各的看法,同一个事情,但是因人而异。这北伐之事,会稽王,你是怎么看的?”
蔡谟和刘惔都是当朝重臣,褚蒜子不好责罚他们,所以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
但是,此时此刻,朝臣们的意见不统一,褚蒜子亦是不好决断,所以将这个决定权甩给了执政的会稽王司马昱。
司马昱沉吟了一下,接着回答道:“太后,臣以为蔡大人和刘大人说的都不无道理。只是臣更偏向于北伐。”
“北伐,是祖辈传下来的遗愿。胡马踏中原,已有数十年之久,昔日有刘琨、祖逖抗衡胡虏,一度饮马黄河,前人能做到的事情,我相信咱们一定也可以做到的。而且魏国越强,对于我晋国越为不利!”
司马昱不禁痛心疾首地道:“江南本是一片荒芜,虽然经过这百十年来的开垦,已经出现了不少富庶之地,人口亦是与日俱增。但是江南不比中原之富庶,江南潜力无限,但是短短百年的时间,江南的发展是无论如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