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盛脸色阴沉地道:“大将军,会稽王此举,可能是因为殷浩有极高的名声,又受朝野推崇,所以视殷浩为心腹之臣,用以抗衡大将军你的。会稽王是想让大将军你和殷浩彼此猜疑,相互不和啊!”
“我知道。”桓温微微颔首道,“但是我熟知殷浩的为人。殷浩这个人,负清谈盛名,但虚有其表而已,没什么真材实料,让他做一个说客绰绰有余,但是若是担任什么重要的职务,乃至于统兵作战,殷浩绝不是这块料!殷浩不会有什么作为的,所以我对他完全不担心。”
“这……”
听到桓温对于殷浩的评价,在场的谋士都不禁面面相觑,有些不可置信。
毕竟人的影,树的皮。
太尉、司徒、司空三府乃至于当年的征西大将军庾亮都曾经征召过殷浩入朝为官,安西将军庾翼又请做司马,但殷浩都辞而不受。直到会稽王司马昱出马,这才让殷浩出仕的。
这样一个人,没什么本事的话,怎么会得到这么多权臣的追捧?
殷浩的父亲殷羡任长沙相时,在国中贪婪残暴,庾冰写信给庾翼,托他庇护。
庾翼答复说:殷羡骄纵豪强,恐怕就是因为有好儿子(殷浩),所以我也从物理人情出发对他稍加宽容。
总体考较一下江南的朝政,因为纵容豪强,经常成为危害百姓的蠹虫。当时实行的法令,就在寒门百姓身上施行。
比如往年有人偷石头城仓库藏米一百万斛,都是豪强之辈,却只杀死仓库的督监搪塞责任,山遐任余姚的长官,为官府清理出豪强藏匿不报的百姓二千户,于是众豪强共同驱逐他,使他不得安宁。
这虽然都是前任宰辅(指王导)为官昏昧荒谬所致,但江东的大业日渐衰微,实在由此而生。你我兄弟身遭不幸,枉自陷身政务之中,自己无法拔足于风尘之外,就应当共同睁亮眼睛加以治理。
荆州所统辖的二十多个郡,唯有长沙恶迹最为昭着,恶而不遭贬黜,这与只杀督监有什么不同呢!
由此可见,殷浩的名声多么大,竟然都能令当时的辅政大臣庾冰和庾翼兄弟都礼让三分。
桓温又道:“小时候我和殷浩一起骑竹马,我抛弃竹马就走了,殷浩却去捡我不想要的东西,所以殷浩是比不上我的。”
“我现在并不担心殷浩,我担心的是朝廷那里对我的看法。眼下我声名鹊起,坐拥八州之地,兵强马壮,坐控江淮,朝廷一旦对我起了猜疑之心,要撤换我,或者是派殷浩来架空我的权力,到时候我将如何自处?”
参军袁乔不以为然:“大将军多虑了。眼下国中多名臣治才,但独独缺少了能够独当一面的统帅。自庾亮、庾翼兄弟先后过世之后,我晋国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就更少了,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而北方的魏国又如此强盛,想来朝廷是不会因为这一时的猜忌而撤换大将军,或者架空大将军的权力的。”
“对啊。”孙盛亦是颔首道,“大将军,属下听说现在适逢殷浩的父亲殷羡病故,殷浩离职守孝。朝廷命蔡谟代管扬州,等待殷浩。所以殷浩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入朝的。”
闻言,桓温先是沉默了一下,又道:“我打算向朝廷上书北伐,你们以为如何?”
“北伐?”
袁乔一脸的惊诧:“大将军,此时不是北伐的合适时机啊!眼下我们虽然已经攻灭了成汉,但是灭蜀不等同于灭魏,成汉与冉魏二者的国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啊!现在北方的魏国经过变法,国力大增,这个时候北伐,只怕不太妥当。”
“正是因为魏国在变法,所以才更应该讨伐!”
桓温掷地有声地道:“其实这两年来,我一直想上奏朝廷,请朝廷派我出师北伐的。但是当年我晋国与魏国爆发大战,而新皇刚刚继位,国政不稳,人事不稳,时局不稳,所以北伐的事情才会被搁置下来。但是现在不北伐能行吗?”
“我虽然已经率军灭掉了成汉,但是魏国的国力依旧在不断增强。两年前的魏国尚且能战平我晋国,隐隐还占了上风,那么现如今的魏国呢?”
“长此以往,岂不是坐以待毙?昔日魏蜀吴三足鼎立,魏国一家独大,但吴蜀两国尚且屡屡北伐,不断袭扰魏国,若是咱们放任魏国变法增强国力,十年之后,咱们晋国还能继续像现在这样偏居一隅么?”
“国家社稷之强盛,犹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听完桓温的这番话,在场的谋士都不禁三缄其口,默默地思索着。
过了一会儿,袁乔又道:“大将军,你说的没错。其实就我所知道的,朝廷近年来就一直有挥师北伐的念头,只不过时机未到,眼下大将军率军灭掉了成汉,这便是一个契机。但是大将军上书朝廷,请求朝廷北伐的话,朝廷多半是不会让大将军率军北伐的。”
“……”
“我知道。”桓温摇了摇头说道,“但北伐之事,已经刻不容缓。无论朝廷选择谁去北伐,我桓温都不会有任何的异议的。”
桓温其实自己都清楚,他上书朝廷,请求北伐的话,统帅的人选一定不会是他的。
毕竟桓温刚刚灭掉了成汉,灭国之功,声名鹊起。
但是朝廷绝不会让他再带兵北伐,去建功立业的,因为桓温给晋国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就必须是要得到应有的封赏的,可是朝廷拿什么去封赏桓温呢?
封无可封,那是一个极为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