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车马行进,官路旁的广袤田地里一层积雪,家丁们纵马散开,快马羊裘挥舞着马鞭嗷嗷叫着,驱赶着几头羊。
战车平稳前进,朱延平戴着鹿皮手套抱着一杆填装好的狙击抬枪,用的是锥型铜弹,不是使用子弹的后装抬枪,手工打造的子弹,他也消耗不起。
“匀速,少颠簸……”
食指扣在扳机上,朱延平念叨着,驾车的楼靖边只能苦笑。
“砰!”
一声爆响,官道两旁栽植的护路林木上惊起密密麻麻的麻雀,战车里一片白色硝烟,挥着手朱延平探头,三只羊还好好的,只是跑得速度更快一些。
一名家丁眼尖,在落弹处下马,刨开积雪抽出匕首将铜弹刨了出来,这可是铜,起码能换一顿肉包子。
战车上朱延平阴着脸道:“再来!”
何冲将填装好的另一杆抬枪递上:“老爷,羊在跑,车也跑,这不好打。如果追着羊在一条线上,兴许会打中。”
“还用你说?这样有难度,才有意思。打游动靶才有意思……来,咱一起打,不信还打不中!”
回京的路上,一只只的羊被打死,朱延平兴趣来了,会绑两只羊在一起,枪口顶着羊头一枪过去,连爆两头,用种种法子宣泄着内心的压力。
一头头的羊就在回京的路上剥皮下锅,带血的肉块连着骨头,就在车厢内熬煮。
如今运河冻结,依旧有大串入京的车队,多是粮队或驱赶牲畜的队伍。还有从温暖南方运来的新鲜蔬菜水果,这些货物都是走海运,破冰后入港,再通过牛马车火速运往京师。毫无疑问,这些冬季的新鲜果菜不是寻常百姓所能食用的。
寻常百姓冬季的菜,无非大白菜、萝卜、豆腐、豆芽以及各种酸菜、咸菜。尤其是豆芽,在米脂时朱延平在营里吃饭的话,几乎顿顿都有。
黄豆是马料,镇虏军储存充沛。为了保持军士体力,光吃肉也是不行的,朱延平还让军医提调官秦大中想法子从各方面补充,尽可能从吃的方面补足营养。
骁骑将军大纛插在战车顶端,沿途的车队都会避开这支运输军用物资的车队。
对于朱延平的战绩百姓们是吹捧的,喜闻乐见的,可在路上依旧怕朱延平。准确来说是怕出营的成建制部队,当兵的都是穷疯了的,穷的无恶不作,少碰为妙。
保家卫国的人吃不饱,更受不到尊重,也别说娶媳妇这么光伟的事情。这件事情是不正常的,是个天大的隐患。文官们镇得住一时,镇不了太久。
朱延平也一直思考,为什么在东汉、三国之后,从西晋实行世兵制开始,只有开国之初的军队是高效的,强大的。怎么过个一两代人,就腐化严重?
作为立志当军阀并更进一步的有志青年,朱延平一直在琢磨,如何能将部队的战斗力保持下去。
他主要精力就投在练兵上面,也在学习历朝兵制,收集各家兵法。这个问题必须要想明白,弄通透。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军队在一代人之后,就立马有了云泥之分?
思想深度有多远,人才能看多远。不是站得高看得远,而是看的远了看的多了,才会站的更高。否则刚开始站得高,也会摔下去。
从北城东直门而入,经顺天府街到鼓楼南转,就是皇城北安门,也就是他的骁骑将军府。很简单的一条路线,夜里宫里净军出动搬运金银都是规划好的。
只是出了一点问题。
东直门守卒要检查密封的车厢,毕竟年关将近,北城要杜绝一切治安隐患。哪怕是成阁老的学生,骁骑将军的车队也要检查。
“啪!”
一鞭子抽翻顺天府衙门班头,朱延平目光环视其他衙役,僵着脸又扭头看向城门值守的北城兵马使司兵丁:“怎么,本将军的车队也要查?”
“骁骑将军,上头规矩如此,您就让儿郎们查看一番,走个流程就完事了。”
兵马使司的老油条不答话,捂着脸的班头抬头,苦着脸说着。
“出了事情,自有我朱延平在,难道本将还担保不了这些军资粮秣?”
朱延平斜眼瞥着,扭回头道:“回府,挡路的乱鞭打退!”
一名名骑卒下马,大步流星挥舞马鞭对着手执水火棍的衙役杀了过去,衙役们谁敢和这些如狼似虎的精锐玩儿脾气?
头辆牛车挥鞭,车轱辘吱呀响着,一连串的牛车跟上,朱延平返回战车,就站在驭手位置,凝眉左右看着:“咄咄怪事!”
他回京的时候,家丁虽然与兵甲分离,可入京时都坐的车,车里就摆着盛装甲胄的藤箱,各式军械也能算是随身携带。这种情况都没人管,这才两天的时间,怎么连他押送的一批粮秣都有人要查?
东直门这边,其他等候排队的车队领头彼此互看一眼,这下有意思了,顺天府的衙役们也是要过年的,收点酒肉钱你骁骑将军都不给,看来都察院的御史老爷们又有活儿要做了。
顺着大街一路直走,顺天府衙门的反应超乎朱延平想象的迅捷,壮班、快班衙役出动近百人,就在衙门前结成人墙,死死挡住要查朱延平的车队。
“骁骑将军,莫要知法犯法!”
一名身穿绯袍的老头吹胡子瞪眼,站在衙门前台阶上,对着战车上的朱延平高声吼着。
这条街叫做顺天府街,衙门正对着大街。
“你是谁?”
“本官顺天府丞毕懋康!”
朱延平更是糊涂,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