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民脸色很是难看,他完全低估了这支南人大军的战力,自己的六千军队分散本是为了彻底包围这万余人,没想到自己的对手如此悍勇,大营阵脚丝毫不动,而对手拥有大量骑兵也是完完全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时候,偷袭变成了死战,分兵就成了自杀了。韩世民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次,他有了恐惧,不过首先必须消灭眼前五百骑兵,韩世民拿起挂在马鞍身侧的号角,用尽全力的吹响了号角。
号角乃是全军攻击的命令,也是草原中的最高将令,一时间号角纷纷响起,分兵出去的三千契丹人也同时听到了号角,他们虽有些茫然,也知道前方踏营必然是很不利,三千大军分成两个箭头,向韩世民大军汇来。
李权彻底陷入了苦战,本已损失惨重的骑兵,现在能战的不足三百人,而契丹人的骑兵却不断涌来,一时间,一丝挫败从李权心中升起,此刻他又有了去岁水淹蔡口镇之时的同样的绝望,他渐渐觉得臂力不及,丈八长矛重有二十斤,挥舞起来更是消耗体力,半个时辰来,他无时无刻与优势契丹人血战,这时候却是有点累了,长矛出手之时,力气越来越弱了,契丹人也看出这个杀伤他们近百人的勇将,似乎体力不支了,一丝残酷的冷笑从几个契丹兵的嘴角浮现。
“李将军,向我靠拢。”赶来的长孙云相看出了李权体力不支,立刻放声大喊道,两百多骑兵同时勒马回望,他们看到的是数千步兵,李权唇角勾出一丝笑意,左千牛卫的出击也预示着此战他们已立于不败之地,他一勒马缰,高声道:“众位兄弟,与我返回本阵。”
然而契丹人此时同样也疯了,数千契丹军偷袭南人,却被南人反戈一击,若是再让这些剩余的不足三百骑兵返回,那他们堂堂契丹人还有什么脸面?一时间,冲锋的号角响起,上千契丹人拼着一死也要阻止这支骑兵与左千牛卫汇合。
李权是个对部下不离不弃的好将领,他此时已然脱出敌群,却看到有上百部下陷入苦战,二话不说,又反身回去,本已脱出战阵的百余沙陀人见得主将尚且如此,自然更是军心大振,呼喝着,大声咆哮着,又杀了回马枪。
河口边,朱邪高川与拓拔燕脸色很是难看,在对岸,又是一支契丹军,高高飘扬的大旗上,“耶律”大字清晰可见,这是耶律部的军队,而且军队数量甚至远远多于偷营的那一支契丹军,朱邪高川咬了咬牙道:“拓拔统领,我们不能撤啊,若是这支契丹军一旦从侧面击我主营,两面夹击,我们毫无胜算!”
拓拔燕也是一脸苦涩,对岸的契丹人有上万人马,而且大部分都是契丹本部军马,这样的军队一旦加入战场,他们本来凭借的所谓军力优势,必然是荡然无存,以有心算无心,如狼似虎的契丹人必然是如长刀出鞘,新训的左后卫战力尚不知有几成,只凭左千牛卫和沙陀党项骑兵,根本很难控制住颓势。
“主营现在也是危机重重…”拓拔燕闭了闭眼,低声叹息道,朱邪高川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六千契丹人偷营,没有阵脚大乱已是难得,现在主营必然是苦战中,他紧咬牙关,双眉紧紧的皱在一起,许久才说道:“主营要紧,你…你先领一千五百将士回援吧。”
这个决定是非常残酷的,河口本来只有三千沙陀军,一次调走一千五百人,剩下的一千五百人面临的将是上万大军,可以说已是九死一生之局了,拓拔燕愣然的看了朱邪高川半晌,许久才低声叹息,此刻朱邪高川的决定无疑是最正确的,只是…太过残酷了,他上前握住朱邪高川布满老茧的双手道:“一切托付于朱邪统领了。”他本想说待全歼偷营的契丹人之后,必会迅速回援,不过…来不来得及且两说,此时此刻,面临侧面攻来的契丹人,大军的选择必然是抢占有利地形,稳固防守,回援根本就是希望渺茫。
朱邪高川自然知道拓拔燕心中所想,淡然一笑,抽出双手道:“国朝厚养我等将士就是为了此刻,只盼拓拔统领来日且为哥哥多杀几个契丹狗鞑子。”
一千五百早已准备妥当的沙陀将士趁着夜色向南行去,朱邪高川命令各营点燃篝火,布置防御,同时多竖旗帜大营,造出数千大军驻扎南岸的假象,意图迷惑敌军,而剩余的骑士则被他百人一组编成了十五个骑兵队,各有防御,稳固防线,至少在天亮之前,要保证敌军不会攻破他的防线。
河北岸的契丹军,正是耶律德派出的所谓探子,领兵的乃是耶律德所部四虎将之一的耶律明,本有六千大军的耶律明沿途收编部族,到得此处之时,已有一万两千大军,兵威极盛,他已探出韩世民大军动向,也知道韩世民的打算,本想绕过黄河,从侧面击破南人的他赶到黄河边才发现,南人已经在此摆下了数千大军防御偷袭了。
耶律明捏着下巴,沉静的看着对岸灯火通明,冷笑了一声道:“当我没听过孙膑减灶之事?不过两千军队,却偏偏装成五千,”他不再犹豫,对亲兵道:“渡河,一个时辰内击破南人。”“是。”亲兵躬身应诺。
号角声从对岸传来,朱邪高川眉头紧蹙,他知道他的疑兵不可能瞒住对方太久,只要能撑过两三个时辰,他就有把握待全军会师,隔河对峙,只是没想到,如意算盘根本打不响,对面的契丹人连半个时辰休整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们。
河水并不宽广,毕竟只是黄河的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