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弘范踱了几步,仿佛下定了决心,说:“那么,把珪儿叫来,让他们都出去。”
孟祺让海力百户把张珪叫了回来,又让亲兵四下守住了,幽幽开口道:
“孟公,珪儿,我去年底的时候,感到体力衰退的厉害,大汗的御医来看过,说是暗伤,大汗赐了很多珍贵的药材,不过,我吃了御医的药以后,暂时缓解了不少,不过,今年元月,这身体又重新不舒服起来,只是我感觉来势太猛,多次夜里感觉的大限将至,此事太过诡异,并且事关重大,我都不曾说。
至此千秋伟业的时刻,大汗这么信任有加,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为大汗,为张家,做一件千古名臣的大事,才能让新朝里面,我张家和汉人,地位不那么低下。
我们本是汉家,祖宗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今外族入主中原,他们心里,也会这么想,想要保一时一世的平安,没有这么容易呀。
我想这一战,把宋人灭国,全歼他们有生力量,此战多些杀戮,未来反抗少了,就少很多杀戮。
此战,对蒙元贵族来说,就是战利品和封地,但是对于我们汉人来说,不过是官职和少量军饷奖励。
说来也好笑,我做了很多梦,梦里,在崖山石壁上,镌刻——张弘范灭宋于此,这个战场附近,能够和敢于破坏这些时刻的人,是没有的,大汗想必也喜欢我一个汉人,与汉人的争斗吧,这样能让蒙元的统治,顺利一些。
孟师傅,刀枪无眼,兵火无情,海战不比陆战,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很大,到了这个位置,既然我悬挂了帅旗,那就不可能独自逃生。
若是万一有不测,请你务必提醒珪儿,不要冲动,不要着急复仇,只要回去向大汗哭诉,坚决要求复仇,不可私自出兵。
这些话,我对张珪说,没有用,就要麻烦孟师傅,替我担待一些。”
说到此处,张珪已经忍耐不住:“爹,你都说些啥呀,真的这么危险,我留下来陪你,我还有些大船,一定能保父亲的周全。”
张弘范举起手,打算拍张珪一个巴掌:“逆子,你要气死我呀。”
巴掌到了张珪脸旁边,又颓然放下,无奈地说:“哎,是为父多虑了,你们去吧,依计行事。”
张珪没有等到巴掌,就有些蒙圈,孟祺说:“少将军,大帅的谋略和深思,不是你现在可以了解的,你也别担心,让李恒将军过来到时候,多派一些船保护就行了。”
两人正要准备离去,瞭望哨来了一个人,远远地就喊道:“报,有军情”
张弘范说:“近前说话,你们也听听。”
梢头带着一个梢丁过来,梢丁说:“禀大帅,各位将军,方才看到伪宋派出一艘海鳅船,战斗十分犀利,烧毁车船一艘,标志极为醒目。”
张弘范问:“一艘海鳅船?”
梢丁说:“是”
张弘范问:“海鳅船烧毁车船?你没有看错?”
梢丁说:“这个......”
梢头说:“回大人的话,刚才有通讯船过来,也说是海鳅船,想来是确定的。”
张弘范问:“他们一艘海鳅船就能烧毁我们一艘车船?我们那艘车船边上就没有护航的船队吗?”
梢头说:“有通讯船来说,还有四艘海鳅船,有三艘起火,另外一艘,现在烟火过大,失去视线,还有二三十条小船,应该也是被烧毁了。”
张弘范躲了一下脚:“那还等什么,发信号让周边所有的船都去救援呀”
海力百户抱拳说:“遵令”说完就离开,去安排烟火信号去了。
张弘范接着问:“他们伪宋有多少船?”
梢丁说:“说的就是这个事情,伪宋仿佛收缩防线了。”
孟祺皱了皱眉头:“你说什么意思?伪宋派出一条大海鳅船,火力很猛,攻击了我们一会,就收缩了?那么,那艘海鳅船呢?”
梢丁说:“奇怪就奇怪在这里,那艘船,没有退回去。”
张弘范说:“可是确实?”
梢头就说:“就是因为属实,属下才来报告异常的。”
张弘范说:“这却是奇怪了,孟师傅,你怎么看?”
孟祺想了想,也不得要领:“若说是要冲锋,到有一点像,一艘海鳅船要烧毁一艘车船,就好像孩子和成年人打架一样,非常可笑。但是他们呢做到了,做到了以后,应该躲回防线里面,进行补给和转移伤员,再出来求战。
他们损失很小吗?
即使是损失很小,他们防线也不应该收缩呀?
他们应该借此机会,突破我们的防线,全线压上,打开一个缺口,向两边扩展胜利,也或者在另外一处,也突出一军,给我们的某个部分,包饺子围殴。
这个算是什么打法?
一条海鳅船,我们出动两三艘夹击,他们必死无疑呀。”
张珪说:“难道他们有什么阴谋?”
张弘范想了一下说:“在强大的实力前面,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
孟祺说:“果然如都元帅所说的话,那么他们抛出的这个诱饵,咱们派几条船去杀掉就是了,倒是需要弄明白,他们想隐匿的东西。”
张珪就问:“伪宋大军还有什么异动?”
梢头说:“开始还有很多旗帜喧哗,似乎要打生打死,不过那艘大海鳅船烧毁一艘车船以后,他们施放了许多号炮火箭,倒仿佛把一些游动出来的船,召回去了。”
张弘范说:“你再说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