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明踏进院子,果真能听到屋子里有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床上轻轻翻了个身。

确实是起床了。

白子明轻叹一声,身后的一直跟着他来往此处的弟子忽然道:“这院子什么时候这么香了?”

白子明下意识眉心一跳,又听道一道:“你说的是香云花罢?傅姑娘窗台上有一盆白术送的香云花。”

那弟子迟疑地看了白子明一眼:“香云花……是这个味道……么?”

白子明状似无意地掸了掸袖子上的尘土,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道一挑了下眉:“师父既没有说不是,肯定就是啊。”顿了顿,又道,“白术虽然迷糊了点,但也未尝迷糊到这种程度。”

“哦……”那弟子点点头,“乍一闻,那味道倒和……”

“白休。”白子明淡淡开口道,“你们在门口候着就好。”

白休暗道自己太多话,忙不迭地点头:“是,师父。”

道一看了白休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白休轻微的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

两人落在身后,白子明先一步踏上台阶提起门口的食盒,摸了摸,还是烫手的,想来是道一又热过几次了,他叹了一口气:“傅姑娘,我们不是说过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么?”

顿了片刻,他又道,“膳食都是白生精心调制的,对你是大有裨益的。”

屋里似乎有人松了一大口气,白子明眯了眯眼——

有点不对劲。

白休仰头又动了动鼻子:“师父,这屋子有股很重的香气呢,傅姑娘真是很喜欢熏香啊。”

白子明混沌的脑袋如同被拨开云雾一般渐渐清明,也顾不上一直突突发疼的脑袋,正了正色道:“傅姑娘,我进来了。”

不等屋里人回话,他便伸手去推门。

“师……”

白休和道一见状齐齐一愣,不由自主上前阻止。

好说歹说住在屋子里的也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师父就算在谷里长大,也并非不通晓这些人情世故啊。

可白子明却充耳不闻,就在他的手机将触碰到们的那一刹那,门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呼啦一声被拉开,却只是慢悠悠地晃到一边。

一大早天气阴沉,是以没有开窗户和点烛光的屋子也有些暗,一道幽幽暗影恍若鬼魅立于屋内,飘飘渺渺,姿态极为优雅,全身上下漆黑一片,着了一身黑色的曳地长袍,墨发间露出的面容白净到诡异,与他浑身的黑色形成强烈反差,随着敞开的大门灌进屋内的风将他的墨发吹起轻舞。

白子明看着那张精致的侧脸,一瞬间几乎汗毛倒竖——

两人距离不过咫尺,方才在门口他完全没有感觉到屋内除了傅之晓以外的任何气息。

而对方慢条斯理微微抬眸看过来,似是心情颇好的含笑道:“早,白谷主。”

“你……是谁?”道一惊愕地问道,随即转身往外走,“来人!这里有……”

咚——

话还未说完,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道一!”白休一愣,连忙上去察看状况。

白子明神色淡漠地看向简顷:“这是我和你的事,不必要牵连无辜。”

简顷端起桌上的茶壶,垂首凑到壶口处轻轻嗅了嗅:“这茶……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说完,便翻过桌上一个小茶杯,倒了一杯茶水,轻抿了一口。

白子明看着他的动作,忽而微微一笑:“殷王殿下远道而来,怎能让殿下喝过了夜的凉茶,白休,去烧一壶热水来沏茶。”

白休心惊胆战地看着白子明,又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简顷,艰难地吞咽了一口水,遂坚定地道:“师父,我……”

“白谷主,看来你的徒弟也不是很听话啊。”简顷嗓音幽幽凉凉,带着丝丝冷意轻渺地飘来。

白子明神色倏地一冷:“还不快去!”

白休一怔,心下略一思量,顿时点点头,不慌不忙往外走。

“好了,既然本王已经允许搬救兵的人离开了,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本王,为何——要掳走本王的人?”简顷魅眸幽幽,直视白子明,勾唇一笑。

这话显然在白子明的意料之中,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欠身抱拳道:“这次将傅姑娘掳来,是谷中弟子判断失误,殿下勿怪。”话锋一转,他亦是牵起嘴角阴沉一笑,“不过傅姑娘不能跟殿下回去了。”

简顷慢慢搁下茶杯,眼眸幽幽闪过暗芒,片刻,他轻笑一声:“原来白谷主还是执意要不自量力跟本王作对?”

白子明叹息着微笑道:“胜负未可知。”

简顷眼眸黑不见底,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白谷主真是好胆识,很多年没有看见你这样让本王……”他顿了顿,唇瓣带着一丝蔑笑,“钦佩的人了。”

白子明自然看得出来他的嘲讽,可事实也是如此,自殷王荣归故里,大楚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莫说对殷王无礼,便只不过多看了他一眼,只要他不高兴,挖人眼珠也是常事。

白子明面色如常,仍旧淡淡一笑:“承蒙殿下谬赞。不过草民方才言道不会放傅姑娘回去倒是真的。”

简顷不屑地冷嗤一声:“你莫不是真的以为本王会对你这个破谷有什么兴趣?”他斜睨了一眼身后,“不过本王的东西,东王是一定要带走的,你拦不拦得住,就看你的本事了。”

白子明方才就注意到傅之晓应当是还在床上休息,虽然帷帐落下,可屋子里两个男人呆着好歹也是有点不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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